藏地的雪散文詩

來源:文萃谷 2.93W

之一:聖峯

藏地的雪散文詩

時常想起幾天前,在藏地遇見的那場大雪。

羣山靜謐,黑夜將至。那雪下的自然是鋪天蓋地,幾欲催山坼谷。途中,亦無半隻鳥雀的浮影,而寂靜,就像雪花一樣,在耳畔不住地盤旋。

天地一片空靈,對話者走入聖峯深處。

沒有迴音。沒有守夜人。

眼前之雪,必是上界的恩賜,才會為人間的身子一洗末世之歡娛。愛與不愛,全由不得自己。

它的使命是為了葬送。如這人世間,絕大多數誤入歧途的孩子一樣,也曾掙扎,也曾沉淪,卻還是到了被磨平稜角的那一天。——像一副撲克,只剩下了紅桃。

藏地的雪,有一顆高原的心。

倘若,就這樣受命於天,可會既壽永昌?

天之道,損有餘,倒不如自求多福。人間的歡愛,莫不是如履薄冰,步步為營。轉眼,就變了顏色。

之二:守望

廟宇,只有在倒塌中才會放出舍利的光芒。從此,一片雪花,成為了最後的守望。

在世界的邊緣,把時間染成白色,捏成蓮花的形狀,步步清風而來。你用百靈鳥的羽毛,在黎明的號角奏響之前,將苯日神山輕輕地覆蓋。

就要長眠,就要不醒。

湮滅的可是流年?不,是人們自己,是他們行走的內心。

秋也令人瘦,雪也令人幽。等到山谷中積存的雪厚了,厚了,於是你便從永恆的黑色中次第醒來,醒來。

蠢鈍如我,今生不曾呼喚你的名字,而你,就等在路口。

之三:行走

千人都曾在你素衣如鶴的身軀上蹂躪,為何,獨獨是我,一眼看穿,那山那水,那捲刃的柴刀,那冉冉的炊煙,都是你此生不肯放下的執念?長跪於地,我自然可以伸出左手,偏袒右肩,待到燃燈出現,悠悠一問:世尊世尊,雪亦有情否?若有情,為何偏落那世間污穢之處?

佛可會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善女人,若不落污穢處,如何生不染心?

罷了,罷了,藏王墓前,趁着雪花,我便求賜一卦。諸天神靈,此行西去,如是順利請示弟子一陽爻吧……

彼時,你自會以山作筆,以湖為硯,飄飄灑灑,一派名士風度,笑我不問蒼生問鬼神,笑我人生幾度華髮。

世間的雪啊,彷彿都聚集到了此地。伶伶俐俐地,從我的`頭頂,我的眉眼,我的衣衫一躍而去,彷彿不曾遇見過這傾城之色。

神,從未來過。你卻在雪中,看到有一尾魚正在磨劍。

之四:追問

這羣山萬壑,這苦旅大地,彷彿一齊徜徉在聖境之內。

一杯青稞酒,就成了你的前生,更多的蟲草,是你來世的情人。

你將心靈重新捧上冰封的王座,從此春天的野花開放的橫無際涯。而我,必然是愛着的,愛你這般冷清孤寂,這般傲然決絕,這般抽刀斷水,這般光明灑脱……

一生有幾個冬天,是獨自度過的?

一生有幾個名字,是念念不忘的?

一生有幾次邂逅,是無法言説的?

……

藏地的雪,縹緲的如同一個來自仙境的吻,輕輕封住了我顫抖的嘴脣。在這個六月,一些雪比火焰更悶熱,如同一些江水,遠比眼淚更悲涼。

之五:肉身

夠了夠了,假使問得時間太久,這雪便要化了。

所有風景都被我甩在了身後,獨獨這藏地之雪,縱然融化了,消失了,亦是這般絕世,這般妖嬈。

如同一個遺世獨立的清夢,等待着靈光一閃。在某天孑然一身的醒來,對着天地浮一大白。

雪花,是日光的肉身,我們在沉默中走進彼此。

而後,有一天,卻在焚香時忽自明悟:藏地的雪,是端坐於菩提上的明鏡,是沉睡在月光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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