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感之白》抒情散文

寂靜幽邃的山谷裏，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天地。銀灰色的天空不時飄落下的白雪，就像凝結在心底的冰霜，又厚又重。冰冷的顏色，把這世界上所有的黑色的掩埋了。寂靜。這裏只剩下冰冷的寂靜。這裏，沒有生命，沒有希望，沒有地獄，沒有天堂。

就連風，都失去了動向。我聽見，雪飄落在地上的聲音。一片一片，馬不停歇地從天空跌落。雪未消融，地面的雪似乎要把一切全都淹沒，彷彿這山谷將要銷聲匿跡，將要在歷史上抹去蹤跡。

在這裏停留，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鮮活的生命，也成了一片雪，從天空搖搖晃晃地飄落。指尖傳來的冰冷以及疼痛漸漸開始消失了。一點一點，把我身體內的温暖抽走，從我的心裏散發出來。瞳孔裏，映出的是那灰暗的天空，和漫天的雪花。第一次，覺得世界如此美麗。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如此真實。天空突然變成了一片雪白，好像有什麼在親吻我的臉頰，那樣的温暖，那樣的輕柔。我感到身體變輕了，心裏的弦也放鬆了。

一片雪白。我的身體懸在一個空白的世界。沒有方向感，沒有天空，也沒有地平線。就這麼懸着，我動彈不得。於是我丟掉了呼吸，丟失了心跳，也甩脱了軀體。我在上升。我感覺我的靈魂在上升，我發現自己從未像現在一樣清晰透明過。我坐在每一片雪花上，輕聲吟唱，我還在上升。這雪白的世界慢慢變成了一個個灰色的浮塊，就像雲一樣。我想撥開它們，看清前方，可是我的手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陰影，從雲裏穿過，絲毫沒有阻礙到它們的前行。我想哭，淚卻流不出來，我覺得靈魂在顫抖，就像水中的'漣漪，一圈一圈盪漾開來。我，繼續上升。接着，我被烏雲籠罩着，灰暗的顏色雖然使我感到恐慌，但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掙扎的能力。一道尖鋭的閃電朝我劈來，我一動也不動。我再也不用在乎自己的軀殼或靈魂了。

我看見一絲陽光透過綠色的林蔭，它不被綠葉所遮擋，輕柔地降臨地面，使原本黑暗的地面映射出一個小小的光圈。我看見，一隻苟延殘喘的小鳥，一半的翅膀已經被吸入地下，另一半翅膀筆挺地豎直向上，衝着那太陽，唯一的希望與依戀，而那陽光似乎像有感應似的，照徹我躺在枯草堆上的靈魂。那金色的光，隱隱有着塵埃浮動，孕育着無數的生命。我的身體開始僵硬，卻覺得很暖和。是的，我就是那隻小鳥，被僅剩的光斑包圍着，就這麼寂靜地躺着。

理智在慢慢凍結，最後，光束變成了一個無形的手，就像上帝的手，輕輕拂過我的臉龐，我的眼瞼，我的心臟。我，好累好累。我緩緩合上雙眼，那金色的我的淚光中閃爍着、跳躍着、縮小着……

我，就這麼小睡一會吧。我只是這樣想着。已經不在乎明天是否會不會醒過來，好像，已經沒有明天了……在進入徹底沉睡之際，一陣猛烈的、刺骨的寒意向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