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面貌與秉燭挑燈隨筆散文

來源:文萃谷 2.86W

倘論書法,陝西青年的團隊裏,怎麼也應該有馬文彥。

自家面貌與秉燭挑燈隨筆散文

馬文彥繼承了老一輩書法家的許多優點,我稱他老馬。老馬待人熱情似火,有着足夠的慈悲善念;老馬對待藝術,有着足夠的敏感與足夠的耐力。書法是一門殘酷的藝術,它不僅僅需要書史、書論與書法的修養,它還需要持久的耐心。就書法而言,“六十剛剛起步”“七十剛剛悟道”“八十還是中年”,這算不得奇談。可以説,書法是一門老年的藝術,非活它個一百,一百五,才能寫出自家的面貌。在中國,要想在書法領域成就大的功業,你最好活到一百五十歲。前五十年,那是“童子功”,又五十年,那是“架子工”,只有過了一百歲,寫出的才能或多或少有些自己的氣象和氣味。

説到了氣象與氣味,就像説夢説幻,就像説《鏡花緣》,誰也進入不了。大家都生活太陽底下,都大無畏地甩着四肢在往前走,都飽嘗了生活的艱辛與藝術的磨難,沒有幾個奢侈的希望活到一百五十歲的。所以説,就書學而言,大家的藝術都不是爐火純青的,大家都沒有“成仙得道”!

最近讀了一批馬文彥的書法作品,讀出了“沖和之氣”。我對他説:書法家需要表現的氣味和氣息,“沖和”是最容易得到的氣味。前面還有“風霜之氣”等着你,還有“蕭散之氣”等着你,還有“磅礴之氣”等着你。還有“士氣”“兒童純氣”“英俊之氣”“恬和之氣”,還有“磊落之氣”“風濤氣”“丈夫氣”等等;只有到了“氣成乎技”,那才是真功夫。只有到了“氣不盈息”,那才進入大境界。

漢代蔡邕在《筆論》中説:夫書,先默坐靜思,隨意所適,言不出口,氣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對至尊,則無不善矣。這哪兒是在寫字,簡直是在“整人”。如今,有幾個書法家能做到“默坐靜思”?又有哪幾個能做到“言不出口,氣不盈息”?見鬼了,我們的書法家都“團體操”、“集體舞”似的跟着古典的摹本在跳舞;跳得是“碑”,跳得是“帖”,就是跳不出自家的.面貌。

説到“氣成乎技”,那就更玄了,簡直“玄而又玄”。大家都做不到“氣成乎技”,就像大家都沒有登天的本事一樣。所以我再説一遍:中國書法是一門殘酷的藝術,它需要書法家活夠一百五十歲。所以説,中國書法是老年人的兒戲!

晉代王羲之在《記白雲先生書訣》裏説:書之氣,必達乎道,同混元之理,七寶齊貴,萬古能名。陽氣明則華壁立,陰氣大則風神生。把筆抵鋒,肇乎本性。力圓則潤,勢疾則澀;聚則勁,險則峻;內貴盈,外貴虛;起不孤,伏不寡,回仰非近,背接非遠,望之惟逸,發之惟靜,敬茲法書,書妙盡矣。

這哪兒是在談書法,簡直是“天書”。每次失眠,我都會默誦王羲之這段話。這段話有特殊的“催眠”功能,不等讀完三遍,管保讓你呼呼大睡,不妨你試試。

最後,我對馬文彥説:中國的當代書法家,是一個複雜的近乎於筮婆的角色。雖然他(她)也進入不了“書妙盡矣”的境界,但他(她)的形態和神態,完全神權神職的角色!

馬文彥説:我相信終有一天,我能寫出自家面貌。因為,我每天都秉燭挑燈地在寫。不要條件太苛刻,也不要要求過甚,馬文彥算得上個稱職的中青年書法家。這一點是無疑的。因為,面對古典文獻,大家也都剛剛進入書法庭園的門道。還沒有進入書房的庭院,還沒有登台入室,就老了,老得沒有知覺了!

僅僅依靠“秉燭挑燈”就能夠取得“自家面貌”嗎?就能進入“書妙盡矣”的境界嗎?我感到了馬文彥等一大批中青年書法家的悲壯、悲慨與悲美了!你們可千萬不要“盡信古人”,也不要“盡信名家、名言”,中國的傳統書法論調,與筮術沒有兩樣。中國書法,是最接近筮與乩的藝術。

傳統書論是一口深井。這井裏的每一瓢水,都是冰涼的,滲人的冰涼!記得有個名家説過一句話:沒嗜好者豈入藝門,不放縱者難成大果!

不論是“死臨書”,還是“書名家”,我們都大可以把他不當回事。把他當成一個屁,放了;把他當成一根葱,剝了;把它墊在我們的桌子腿底下,讓他增高我們的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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