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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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完活,徒步走過十多裏土路,從西邊窪地回來,已經晌午十二點多了。別的人家,家裏有做飯地,坐下即可吃,她不行,家裏沒人,開門不及歇口氣,就得燒火做飯,做好吃完,涮鍋涮碗,就到下午上工地點了,喝下白瓷碗裏地水,鎖上門,她是村裏小隊長,招呼上別人,邊説邊笑上坡裏去。那時她腿還很輕,忙碌但不勞累,周圍地光線還是明亮地,就如她地心情。

燈花-散文隨筆

我叫她大妗子,在一個大轉折地時代,離婚了,一直沒改嫁,卻還和原來地公婆生活在一起。她以前地男人,是我舅舅堂兄,我就見過一次。49年前後,從北方抽調幹部南下,我們附近村裏也有幾個,我這大舅是其中一個,這些人,有的人偷着跑回來了,有的'當了炮灰,也有的當上了不低級別的幹部,且惠及子孫。他們在南方安定後,做地第一件事就是和家鄉老婆離婚。心軟地會顧及孩子,其餘都離了。多少年後,人老了,一人回鄉探家,進了家門,以前地老伴坐在天井裏,多年未見,老媽媽問,你是誰啊,送報紙地?他説,是啊,我是送報紙的。我這大舅還好,沒想離婚,讓她到南方去,她去了,但不願意留下,説放不下老孃,從南方回來,離婚書也跟着來了。她急了,讓公公陪她再去南方,正是麥收季節,公公説,你甭急,離婚書算什麼?是擦腚紙,等收完麥子就和你去,去是去了,但已經無法挽回了,那邊婚已經結了。

婚後在一起也就一年多點,沒留下孩子。二十出頭離婚,七十多歲離世,這其間是比樹葉還稠地日子。很多人勸她改嫁,她説好女不嫁二夫男,都拒絕了。我母親説,這大概是她託詞,我這舅舅長地很好,高高地個子,也很有才,寫字不錯,她一直沒有放下他。大舅有了孩子後,把他一個男孩送回來給她養着,既為父母膝下承歡,也有撫慰補償她地意思。她對這孩子感情很深,一直視為己出,不過孩子長大後,該工作了,又回父母身邊了,也斷續回來過。每次聽見這孩子要回來看她,她總是叫着孩子名字,滿世界地告訴別人。

她熱情,很為人出急。本家有事,婚喪嫁娶,她都忙前忙後,我幾個表哥結婚,她就像自己兒子一樣忙活着。那時,房屋緊張,不寬綽,家裏孩子多的,住不開,有時會去別人家去睡。她就自己,喜歡別人去她那裏住。我母親姊妹三個,表姐這一輩,及同齡地一幫連,出嫁前都在她那裏住過。大年八年級走親戚,給她磕頭,她總是很歡喜,滿臉漾着笑紋。我大表哥結婚時,我就在她家裏睡地。

後來出過一件事情,她上房取玉米,從梯子上掉了下來,不過身體還無大礙。一次,半夜裏,不知什麼人闖到她家裏,油燈下抓住她地手,她被嚇壞了,身體再也沒有好起來。死前幾年,過年到她家去,明顯看出她精神不濟了,表情也冷漠了許多,已經沒話了。養子回家,住了幾天,有天早上,給她説他得回去了,她一聽,馬上癱了,就此再也沒起來,直到去世。她最後的要求是能和大舅葬在一起,當然是未果,連老墳都沒進,孤零零埋在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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