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冬天裏》

來源:文萃谷 2.56W

冬天如此安靜,它的安靜不是用有聲或無聲的方式傳遞給我的,也不是用輕盈或者是躡手躡腳的方式給予我的。這冬的安寧似乎與空曠毫無干系,空曠是用心去感覺到的,然而我還沒有做好迎接空曠的心裏準備。眼下我感到這冬天獨有的安靜氣息,最先是通過我的視覺,抵達的我的感覺中的。我視覺現在變得尤其敏捷起來,我懷疑在我的視覺中本來就有一個掌管安寧的鑰匙呢。來到安寧的冬天,就像是我來到了家門口那樣,趕忙掏出掛在身上的鑰匙,輕輕捅進門鎖之中,然後下意識旋轉若干圈,家門就敞開來。

優美散文《冬天裏》

進入冬季,我發現只要我來到這片熟悉的林子中,我都會被這裏的寧靜所感染,我視覺中有關安寧的管道就會情不自禁開啟。心中自然而然會激發出避開世俗的那種幽靜的隔世之感。這與我見到雪可能有很大關係,因為雪的潔白與安分。我需要這樣不需要太多聲息的消停時刻,就如雪花在空中飄飛之後,就要落在這林子中,享受一段靜悄悄的時光。現在享受一下安靜的時光,這何嘗不是我內心中的迫切需求呢?我期待着接下來的靜謐與休閒時刻,也許從此之後我會上癮,或者我早已經上癮了。

最近我忙裏偷閒,經常不分時段來到這片林子,其實目的很簡單,就是在自己什麼也不想想的時候,我來到這片林子,看看雪花掛在樹上是個什麼樣子,聽聽無聲的世界裏有多麼安靜,我來到這片林子,就是想再次把心兒放空,讓心兒變得一塵不染。當自己被很多事情纏繞的時候,有時自己的心情就容不得去選擇,必須要想清楚一些人和一些事。而來到這片林子就成為我唯一選擇要做的事情,重新理一下思路當然重要。

我發現面對潔白的雪兒,我滿腹的話兒一下子就被蒸發殆盡了,心兒會不知不覺跟着雪色純潔起來。這是我意想之中的事兒,因為無色的雪兒本來就是心情的調色板,這已經在我身上多次應正過。心兒像一個一塵不染的白底畫卷,自然會變得純潔,而我即便是有再不高興的事兒,也會煙消雲散。我心中崇尚的冰晶玉潔不就在眼前嗎?凍結的湖面泛起雲影的漣漪,這要感謝對流層的風兒,它們驅趕着雲兒去南國朝聖,不想被這潭湖水抓拍個正着。

秋天掛滿樹葉的樹枝現在卻掛滿了冰凌,樹枝也就呈現出靜態的生命美感來,這不是我的臆斷,實際上它們就像是一幅素描,鋪在冬天的大地上,並且它們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霧凇。相對輕飄飄的樹葉來説,這霧凇似乎比樹葉更加厚重一些,大概這厚重感是來自雪晶的親和力,看它們多麼懂得體貼。

雪晶延續着隱祕的思維定式,這樣的思維定式早在天上的時候,就用嚴謹的構思編織出自身六角形的模樣,從天上來到地上時,這樣嚴謹的思維模式,套用在與樹枝交往的方式上,就是採用十分密集攻勢,緊緊包裹在樹枝上,一層又一層,猶如一件件純棉布縫製的外套。有的外套就像是一個做工考究的旗袍,從上到下嚴絲合縫,樹木穿在身上還真顯出雅緻的氣息來。這身淑女的裝扮誰不喜歡呢?我只能用素雅這樣類似的名詞描繪它們的神態。

寧靜不但是一個聽覺上的意境,而且更是心兒上的一方聖地,來到這片給予我休閒的樹林中,我祥和的心地空間在不斷蔓延,最終給予我更多的想象,雪就是這樣把許多感知暗示給我的,我在林中徜徉,陶醉其中,流連忘返。

那些松樹好像更偏愛穿上白色的長袍,個個獨顯出北方漢子的風骨。看到這裏時,我很為一句成語拍手叫快,所謂天衣無縫真的就是為這樣的雪世界量身定製,我感歎創造這樣的`成語的人,一定是一位久居在北方雪域,才會有如此妙語。在這樣的雪域中,樹木們身着得體的衣服,它們的情感世界一定是豐富多彩的。我想尋找更多雪世界的祕密,滿足一下與生俱來的獵奇心理。相信這樣極具震撼的白色雪國,一定會不斷衝擊我的視覺,讓我無法抗拒它的誘惑。

我喜歡透過掛滿雪晶的樹枝觀看太陽的輪廓,這不是什麼障眼法,而是想從潔白的雪色中剝離出太陽的七彩光環。猶如我時常在陽光下查看一塊和田玉羊脂玉那樣。有時我因為曠日持久的寒冷而失去耐心,可是一看見雪,我的心情自然就平靜很多。雪在剛剛落地的時候,鬆軟的像棉花糖,剋制不住就想在雪地裏趟上幾遍。

一個人趟雪的時候可以抵消孤獨感,因為有雪不斷記錄着我的行跡,有了雪的關注,我似乎是一個白色舞台上的演員,高興的時候就在雪地中吼上幾聲,當然不免有點跑調,最不可原諒的時唱着唱着就忘記了歌詞,此時就想起了文佳姐姐,還有浮萍,和鈴兒,揚帆等歌手。若是他們在場的話,我就不用擔心會忘記歌詞了。

林子裏只有在冬天才這般安靜,春夏季節,我會用口哨聲和鳥兒們交流,我模仿鳥兒們曲裏拐灣兒的叫聲,想和它們進行情感的溝通,可是不久它們們就識別出我這個假朋友。現在我還想聽聽鳥兒的叫聲,想看看它們扇動着尾翼,同時發出悦耳的鳴叫。現在眼前除了一片白茫茫之外,什麼與安靜不相干的氣息都擠不進來。鳥聲已經遠去,而我想再次聽到鳥兒的叫聲,也只好落空了。然而,林子中沒有鳥的叫聲,我卻並不感到寂寞,雪無處不在,我的視覺比平時要興奮許多,雪色時刻填充這我心裏的空白,有時寂寞就是這樣,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幾片亮晶晶的雪花就可以將它趕走。

可是,有時寂寞卻一直要逗留在心裏,這寂寞感的去留似乎和市井的繁華與否並無太多關聯,久居城中,看慣了車水馬龍,內心中時常會感到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煩悶,其實這樣的狀態恰恰是對城市的一種厭倦。我很想從繁華中逃脱出來,我的視線在林中來回掃視着,我放眼望向白茫茫的天際,地平線淹沒在白霧之中,可我心中仍舊播放着地平線清晰的影像。

林子裏很靜,似乎我完全可以關閉自己的聽覺了。當陽光抵達林子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來,那些雪兒靜靜依附在樹上,像一個個酣睡的小貓咪。我聽不到它們發出的酣睡,或許它們把自己熟睡的鼾聲,悄悄藏在樹底下那片陰涼中了,不讓鼾聲來打擾我的聽覺,哪怕一絲一毫。

我嘗試着把聽覺關閉,其實根本不用把耳朵捂上。身處如此安靜的樹林中,自己的聽覺接收不到任何信息。這樣沒什麼不好,在無聲的環境中可以獨享視覺上的完全,視覺原來可以獨立於我的聽覺,把眼前的雪景很直感地傳到我的大腦裏,來填補我大腦中的空白。

在這靜得出奇的林子裏,樹枝形成了一個拱形的通道,我的視野被通道圍攏在一個狹長的區域中,似乎就是讓我聚精會神去看眼前那些泛黃的雪。陽光由拱形通道上漏下來,地上大把大把的雪被陽光塗抹成金黃色,那些金黃色的雪,有的就像一隻只馬上要起飛的黃雀,我似乎可以看到它們黃色的羽翼在不斷煽動着。有的雪金黃得如敷在麪包上的奶油,我似乎還聞到了其中不斷散發出奶油的香味。

我嘗試着把眼閉上,正如我一旦發現好味道的時候,會下意識把眼睛閉上,用鼻子去品味其中的香味。每到春天踏青的時候,我就會來到黃色花前,把鼻子湊近花蕊,深深用鼻子吸氣,然後慢慢把氣息呼出去,這樣的吞吞吐吐可以延續很長時間,花兒的芬芳現在還依稀記得。我發現在冬天裏同樣可以效仿踏青時的做法,不過香味多半要靠自己去想象,而想象出來的香味還帶着涼氣,這也許與雪花有關,清香開始在我的鼻孔中蔓延,我好像就在花兒跟前,清香中沒有雨後空氣中那種濕潤纏綿的氣息,強有力的清香滲透進我的思想中,很快我就被這種貌似虛無的香味所控制,思緒隨着我鼻子的吸吐,由模糊不清變得清晰明快起來。我一定是受到雪的某種啟示,雪的味道中包含着堅韌,頑強的秉性,這樣的味道是春花所不具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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