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心冷掉散文

一位醫生朋友在和我聊天時，突然憤憤不平地冒出一句：“世人都道我們醫生的心是冷的，是硬的，是無情的，豈不知正是他們讓我們的心一點點冷掉、變硬、無情的。”我心一驚，脱口而問：“此話怎講？”要知道，我的這位醫生朋友才三十出頭，正是對事業和工作充滿熱情的時候啊，於是我的這位醫生朋友打開有關他這一行業的話題，向我證明他的心是如何在現實之中一點點冷掉、變硬、無情的。

當我的這位醫生朋友初踏入工作崗位時，也和其他初次踏入工作崗位的年輕人一樣，對未來充滿憧憬、對工作飽含激情、對世事充滿單純的看法，但他在接受老醫生的教導時，聽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不要對病人充滿同情心。”他頓時驚呆了，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一下澆在他炙熱的心上，他不解、困惑，甚至感到一絲不安和痛苦，怎麼會這樣呢？難道醫生不就是要救死扶傷的嗎？難道醫生不該具有同情心嗎？這可是和當初考醫學院的.想法背道而馳啊！老醫生看出他內心的迷惑和不安，並不解釋，只是淡淡一笑：“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只一年時間，他就用實踐理解了老醫生所言的真實意思。回想這一年的行醫經歷，他只列舉了三個事例來説明他是怎樣和老醫生的想法相融合的，在他提起過往仍舊憤憤不平的語氣裏，我也懷着一顆驚訝的心來探尋他的心路歷程。

第一件事，有一天他接待了一位十九歲的男孩，並根據他的症狀開了處方，不久後，這個男孩痊癒出院。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大約一月後，這個男孩的家長找到了他，説是男孩全身出現過敏症狀，定是他的處方里所含的藥所致，要他給個説法。我朋友耐心解釋，已經痊癒出院的病人，在經過這麼長時間停藥後，是不應該有過敏症狀出現的。然而這位家長帶着孩子坐在他的辦公室不依不饒地胡攪蠻纏，定要他給個説法，當時他認為過敏只是小事一樁，不必要驚動院方來處理此事，就擅自做主請男孩到他表弟所開的私人門診去開些治過敏的藥，並特意吩咐是不要錢的，事實上他表弟也是分文沒收。他以為此事應該了了，誰知，過了數日，當過敏症狀好轉的男孩又在家長的陪同下告到了院長辦公室，這次的説辭是，醫生私下和不正規門診勾結，將病人轉移到小門診獲取私利。感覺做好事的朋友成了沒有醫德的醫生，他終於開始憤怒了。

朋友還在滔滔不絕述説着又發生的諸如此類的第二件、第三件事時，我沒有再入神聽他講的遭遇，只是感到他內心的憤怒和絕望，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吶喊：“不要啊，不要啊，千萬不要把心冷掉！”可是，我又無法將我內心的想法吶喊出來，此時的他，我感覺到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灰心，我的語言將會顯得極其蒼白、無力。

和朋友的談話久久迴盪在我的腦海，使我的心在晴日裏也變得抑鬱、煩悶。雖然我不贊成他把心就此冷掉，可是他的話究竟是否對？我找不到可以反駁他的理由。

其實，我朋友的的例子並非個案，在社會中，如他此類讓人心寒的例子太多太多，如新聞報道的殺醫案，還有死者家屬將白布幡掛在醫院的大門口，如在大街上扶起跌掉的老人卻被訛詐等等，幾乎每天都有耳聞，但，我們是否就應該對社會絕望了呢？

下班途中，我低頭沉思，不想卻將路邊綠化帶上的幾隻正在覓食的烏鶇鳥驚起，它們只是待我走過之後又回到了原處繼續覓食。我頓時豁然開朗，烏鶇對人有着戒備心，卻並不遠離人類社會，説明它們是喜愛這個讓它們有所畏懼的環境的。而在我們身處的社會，也是有讓我們畏懼的東西，但我們仍然離不開社會，那麼，就學烏鶇鳥在恐懼消失之後，再恢復原有狀態，何嘗不是一種生存之道呢？

所以，我要告訴那位醫生朋友，他完全沒有必要把心冷掉，因為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在社會中，那些讓人心灰意冷的事或人只不過是天空中飄過的一朵烏雲而已，烏雲過後，陽光依然是燦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