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漫漫情深深散文

記憶中，父親和母親很少有親近的舉動，連牽手，都沒有過。他們那一代人表達感情，幾乎隱形，讓人毫無察覺。

母親總抱怨父親木訥，不善照顧人。父親微微笑着，從不迴應。父親善良寬厚，為人很熱心，手很靈巧。可是，在能幹善言的母親那裏，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好”，而父親，總是默默聽着，從不迴應。家裏，母親的聲音是90%，父親大概只有5%，其餘5%是我和弟弟的了。母親有些任性，父親幾乎是縱容的`。

我曾經想着，他們當年是如何戀愛的，他們真的有愛情麼？後來慢慢懂得，他們的愛情，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母親的性格，有些剛烈。我爺爺過世的時候，父親正好出長差，要一個月才回來。面對這樣的大事，母親當即決定，不要讓父親趕回來了，所有的後事，全部她一個人張羅着操辦。家裏親戚多，提了很多要求，這樣那樣的，母親全部答應，喪事辦得很像樣，終於平息了眾人之口。辦完後，母親就累倒了。但是，她事後與人講，正因為丈夫不在家，才一定要把事情辦得更周全像樣，這樣丈夫才安心。父親回來後，聽完母親述説辦理爺爺後事的種種，落了淚，卻依舊沒説什麼。

母親得了偏頭痛，有時整夜睡不着。父親就幫她按摩頭，也是常常半夜陪着母親，聽母親嘮叨。

母親很怕熱，當時房間小，夏天，悶熱無比，父親就給她扇風，母親睡着了，父親為了讓她多睡會兒仍舊幫着扇扇，後來，家裏多了幾把柄斷了的扇子。

後來，父親動了一次小手術。母親很擔心，那幾天，她話很少，我和弟弟也都不敢跟她講話。手術很成功。父親回來休養時，母親堅持每天替父親擦身洗腳。她擦得很仔細，耳朵背後都要擦一擦，然後頭頸、胳肢窩、手臂、手……母親堅持要用熱水，我就負責不停換水。最後，必定要洗腳，母親的説法是，熱水洗腳，睡覺才香。父親有時候為了照顧母親，就説，今天不用洗腳了。母親不同意，依然讓他泡腳，蹲下身，仔細地幫父親洗腳，每個腳指頭都要洗到……父親就那樣看着母親，兩個人都不説話。那一幕，是我看到他們倆最親近的時刻了。温暖而平和。

風風雨雨走過了46年，父親和母親就這樣，從一對青年男女成了白髮老人。母親依然總是嘮叨，父親總是傾聽微笑。母親現在去跳廣場舞，父親就去花園快走。母親抱怨父親為什麼不跟着她一起去跳舞？父親不答，卻也不去。母親就指着他説：“你看看，就是這麼固執。”

看着父親母親一起出門，依然一前一後，父親走快了，停下來等一會兒母親。我就想，他們那樣的愛情，實際上，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