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的隨筆

我説：“秋葉的離去，是葉子的自由！”爸爸説：“對，是葉子的自由！想留你在身邊；卻留不住你，你年輕有活力，不願受拘束，自由行事。爸爸懂得；人——在不同年齡階段會有着不同的看法與目標！所以説；秋葉的離去，是風的追求，只是樹的無奈，不是樹的不挽留？是對大地的眷戀，一種理性的迴歸！”

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爸爸常帶我去大院的露天電影院看電影。開演前幾分鐘，我忽然跑去買瓜子，買好了一回頭，所有的燈都滅了，黑黢黢的場上，無數黑壓壓的人頭和背。試着向記憶裏的方向走幾步，全沒有相關線索。一急，我帶着哭腔大喊：“爸，爸爸……”頓時無數此起彼伏的應答和笑聲，十幾歲的學生們，在佔我便宜。我都快放聲大哭了，父親從人羣裏擠出來，微蹲身把我一牽。

歲月承平，青春的叛逆全投到身邊至愛的人身上。脾氣暴躁，有段時間，我不大肯喊爸爸。動不動還頂他一兩句。一次為什麼事，迫不得已要去父親辦公室找他。辦公室裏很靜，腳步踩在地板上，激起回聲，我噤聲不敢動。有人過來問我找誰，我一時混亂不堪，“我……”是該説“我爸”還是爸爸的名字？就噎住了。公司的領導過來了，是我該喊叔叔的，卻死撐着只當看不見。叔叔問道，“你是找誰啊，你喊一聲。”喊？大叫“爸爸”？我白了他一眼；低下頭；我還喊大爺，我心想為啥要喊。在這安靜嚴肅的成人世界？太羞人了。爸爸看着我很難為的樣子，腳步卻匆匆響起，父親從上一層樓急急跑下來。現在想起這事，心裏很是愧疚。就是想喊爸爸也沒有機會了……

時光是冷酷的蹺蹺板。我一天一天走向生命之巔，也就是爸媽緩慢地退場，我一直天真、糊塗、不大諳世事，爸爸總説我長不大，説我到八十歲，還會是父母眼裏的小孩。我卻沒想到，我自己沒那福分。多少期待，多少過往，多少舊事，在秋風中隨之而去。破滅，化為湮粉，然後消逝的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不滅的記憶和自己的淚。洶湧的回憶可否沖刷去角落的厚重心事，未覺……陣陣鳥啼，於自己卻有些不由的陰鬱和憂傷，甚至是些壓抑。希望微寒的秋風帶走我的所有，奈何天不遂人意，緲若浮雲的思念浸染了心頭的淡淡漣漪。

我靜靜佇立窗側，望着秋日閒思幾許。窗外秋風捲起片片秋葉，輕盈地在風中旋轉紛飛。就像捲起了團團焰火，燃燒着孤寂的我。不由憶起黛玉葬花，這個水樣柔弱的女子的多愁善感此刻突破時間、空間的阻隔靜靜的再次現身。想生命如此脆弱，再嬌麗的花兒終會衰落，再輝煌的生命，終會……

生死輪迴。生於樹，棲於樹，歸於樹。靜觀林間枯葉幾許，獨屬落葉的生命規律，成百上千自空中緩緩降下，頗有幾分悲意。卻又暗歎，天地間的造化豈庸夫可捉摸。拾起一片凋零的生命，心中浮出幾許感傷。隨即，又為淡然所代替，落葉之宿命，為其所願，逝者如斯，我想不單單是時間罷，大抵是世間萬物。撫摸隨生命的走到盡頭卻愈加清晰的脈絡，淡淡的莫名的感動充斥渾身在細胞中。

樹葉如同脱離母親懷抱一般，不捨地在空中打着旋兒，似乎在向母親道別，在向秋風幽怨！一陣秋風襲來，嗅到了霜的含義；這枯黃怕是會為更多的代表着生命的綠色，大片的綠色所替。生死輪迴，今日的淡然赴死，只為來日悄然復歸，抑或為了更多份的淡然。

我踏着生活的行板，看見你微笑着站在路口。等待着我跟你一起行走在這厚重的季節裏，在小道葉毯的簇擁下，聆聽着秋葉的節奏，我的心，注滿了温馨與感動，醉在了這落葉紛落的世界裏……

逢一季秋色，偶爾會親臨，遠離城市喧囂的那片樹林。孕育着潺潺的溪水，載着秋葉，鑽進了我的視線，空靈我心。

——題記

（離別）

再次跨入了這片和諧的樹林，輕輕地遊過秋雨後鬆軟的泥，抹去了關於紅塵瑣事的雜亂的記憶。我看透世間，唯居此處，才能享受那闊別已久的安寧，吮吸着藏在草堆中羣花發散的芬芳。

陶醉其中，我的興致卻被幾抹飄灑而來的水滴領至另一層——不禁昂起頭，是那高我一截的老樹在與它即將割別的孩子，落下後悔和期盼的淚水。“分離的時候，是該作別。”我也曾學過生物，也懂得其間原理。忽然，四周“吱吱”作響，一陣狂風呼嘯而來，是好是壞，無人理解，但唯一能懂的是——它們要提前分手了……

是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儘管繾綣，哪怕是短暫的，也會略帶心憂、心傷。

隨那秋風遠走高飛，不可能再回頭，早已分別。是該去體驗新生了，懷着不捨的心，渴盼與自由相羈之靈，顯然對新旅途尚存着幾絲青澀。

（旅途）

是對舊生活的依戀，還是對新旅途的陌生，讓風中的秋葉迷惘，不知何處才是落腳處。

然而那陣突襲之風將它們安置在我面前的小溪之下，便若無其事的捲走了。水面兀地蕩起了微微的漣漪。幾簇秋葉十分孱弱，任由溪水發落，只能是隨波逐流了。

前方還有數不盡的挑戰，誰去誰留，誰能到達最後的彼岸，紮下第一個根——孩子們在岸邊潑水，嬉戲嚷鬧；尖鋭的石頭在掩飾着自己，企圖給予它們致命一擊；水中擺尾的魚兒卻也按耐不住，躍出水面，激起浪花……或許是同伴間的擠兑……

旅途中四溢的囊括了所有危機感——和那將至的選擇，非福即禍。在這段漫長而枯燥的過程中，也許有些樹葉始終如一，自始至終保持着警惕感，從不氣餒，就算面臨着脱色的困境；亦有樹葉直接當縮頭葉，選擇偷懶，甚至一味的慵懶下去；會疲憊，半途而廢……

有的經受不住雨水的擊打，悄無聲息地沉入海底，無人知曉，或許掙扎了一會，仍是無濟於事，至少是死得其所！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從開頭到結尾，興許只有幾片葉子抗住了風暴，也見證這一世間罕見的奇蹟。

沒有人能真正逃脱命運的審判，包括渺小的秋葉。漂至分叉口，秋葉始終是隨命運而分道揚鑣。而我相信“命運能主宰的只有那些傷口，是在傷口上狂妄的撒鹽，能撐下來的才算王者，不要錯過任何一個機會與選擇，來之不易，稍縱即逝，在節骨眼上多一點點自信，方能佔據選擇的機會。一個選擇，成就兩種人。”

只有真正適應並且逐漸習慣旅途的，才能在新生活中獨樹一幟。

那隨勢而流的樹葉便墮落了，瞧！那幾片，正享受逾越障礙的光榮！

（新生）

度過了刺激的水上生活，秋葉也像是重生了，顯得倍兒精神，愈發煥然。

迎來了它們的第一個春天，落地，紮根，時間催促着，一天天，一年年——成熟它們的葉片，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存活，實屬不易。想着親人的生命將至，當初的無情分離——成功總是要捨棄一些過往的難以揮霍的回憶麼，有舍有得，天經地義！飄得再高，也總是要摔下的。當風停下的時刻，一切榮華富貴都揹你而遠去。我站在小溪邊，發現除了沉沒的葉子，一切都只剩下石頭了。它們已消失不見，我幻想着：它們會重新飛起的，這一次，只憑真本事，或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都是它們自己的事。想飛的更高，就去飛吧，無須在意過往的歲月，沒了羈絆，一切自由自在。

（枯敗）

總是會老去，逝去的。秋葉少了童顏，不復泛紅，邁向人生的低潮。

我本想離去，不驚動這片滿是秋葉的水域，含情脈脈的看着溪下暗淡的秋葉。卻發現，那些淡出我視覺的秋葉悄無聲息地回來了，還是這條小溪，在那涓涓細流之上，凱旋而歸。

雖已年邁，卻不忘哺育它們的地方。就是這，它們共同回到這片故地——懷揣着兩個心願，便是瞻仰那棵老樹，感謝着；默默地葬土，為了下一代，給養它們。“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為了下一代，是上一代的心血和汗水。我深情地看着，這一景象。儼然地離開了這片寂靜而神聖的楓葉林！

雲南的天氣是會騙人的，如果你只是偶爾抬頭，看一眼碧藍如洗的天空，就根本無法感知季節的變換。只有關閉電腦，扔下一心一腦的俗務，慢慢逛着去接小夥，才會發現，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抬眼望去，不由有些發怔，彷彿一夜之間下了一場梧桐雨，紛紛揚揚鋪滿了整個世界，往日滿樹的繁華，只餘下數葉金黃，伸展的枝幹嵌入一片深藍之中，隨風搖曳。車行而過，帶起無數枯葉飛舞盤旋，綻放旅程終途極致的美麗。秋已深，葉紛飛，又是一個輪迴。

沿着這條街道已經行走近二十年了，從沒想過它們居然陪了我這麼久，從青澀到豔麗，從亭亭玉立到枝繁葉茂，沒有銀杏的'精緻典雅，沒有玫瑰的富麗堂皇，卻也綠得醉人，燦若雲霞，來時熱情，去時火辣，粗獷豪放。

十多歲時，午間便遛出校門，花上兩分錢租幾本小人書，拖着小凳躲在樹陰下，嫩綠的葉片遮擋住高原熾烈的陽光，斑駁的光影中變幻着現實與夢想。眼睛累了，便背靠着粗壯的樹幹，透過枝葉的縫隙看純淨的天空中閃耀的點點光斑，風輕輕拂過面頰，帶着樹葉的清香，遙想金戈錢馬，蕩氣迴腸，有着一個又一個無盡的暢想。

沒完沒了的春夏秋冬，沒完沒了日升月落，沒完沒了的花開葉落。我們在一個個循環中走過，一開一落，樹便在心中劃一個圓，而我們或在某處打了一個結，也許是刻了一道痕。有成長的喜悦，象孩子般輕快地走過，沿路一棵棵輕拍，打着招呼去迎接新世界的挑戰；有無盡期盼，扶着堅實的樹幹，一遍遍揹着搭訕的説辭，期待遠處的樹影下出現熟悉的俏麗面容，那容光在漫天的翠綠中彷彿溶化了世界。有説不出的痛楚，歲月無情，人世變遷，看着枯黃的葉片蕭蕭落下，深知寒冬將至，去留無意。

踏着落葉走過，象有人低聲吟唱歲月的歌，我的快樂由綠葉保存，我的悲傷有落葉相伴，而前方，那個和我少年時一樣的男孩正歡快地從樹蔭中穿行，陽光温暖地穿過枝葉，閃耀着麟光，走過新的輪迴……

秋葉

為何你的人生如此匆匆，我卻只能感慨時光易逝，那昨日光陰，已然消逝；為何你深邃的目光犀利如斯，不知該是秋的落寞，還是你與綿風的共舞；為何你的愛意，深藏故土；為何你的珍容，在夕陽下如此淒涼，你翩翩身影，在瑟風鳴樂中起舞；為何你的眼角含淚，只因你是那最後一沫秋！

高中已經過去一年多了，我懷念的是那兩棵銀杏樹。

銀杏樹有三四層樓那般高，要兩個人才剛好把它抱住。一年四季，它總在變換着它美麗的粧容，在那麼多美中，我最喜歡的還是它的秋之美！

秋天的銀杏樹披了一層紗，金黃色的，甚是高貴。一片片葉子飽含着淚水，跟樹媽媽做最後的告別，不是樹的不挽留，是到了讓葉子追求自己的生活的時候，也是自己孕育希望的時候了。習習涼風吹過，銀杏葉美麗的飛，盤旋，打轉，然後輕輕落地……

那些和我一樣愛上了這片美麗的孩子們，駐足於樹下，仰望着那些滄桑的枝頭，久久不去，似乎要把它望穿望盡……有的從地上拾起那些金黃的葉子，輕輕的就夾在了書本里了。偶爾收到遠方朋友寄來的信件，回覆時就就把那篇葉子放在信件裏及過去了，那是思念！

我也曾樂於這些簡單的快樂當中，不知道多少的書本中夾着葉子，不知道多少遠方的朋友收到過我寄過去的思念，就在第一片秋葉中我的高一生活便去了一半。

在第二片金黃到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個比我大一屆的朋友在銀杏樹底下拾樹葉，我走到她面前，見我，笑笑説：“明年就畢業了，最後一次與秋之葉相聚，我多撿點留作紀念！”呵呵，是啊，一個一年就這麼過了！在第二片金黃中，那個女孩，帶給我快樂，我們無數次的從樹底下穿過，無數次的將我們的笑聲掛在了樹梢。曾，我們在樹下高調的拍照；曾，我們在上課鈴聲中飛快的在樹下奔跑；曾，我們每人拿個冰欺凌透過樹縫去迎接那一片燦爛……那個男孩，帶給我幸福！我們無數次的看着那片金黃數着幸福的指數，無數次的散步在深秋的校道。曾，我們把拾來的葉子寫滿思念互送對方；曾，我們在樹底下一起回憶過去，展望未來；曾，那些以銀杏樹為證説過的話……

笑聲中，第三片金黃就來了。同樣是，隨風而飛舞的落葉，卻透露着憂傷。這個秋過後，那個夏的到來，我們就分道揚鑣，散落天涯了吧。儘管大學聯考的緊張卻還是掩飾不了離別的氣氛，那些藏在樹葉裏的回憶，有多少人會一起放進將提着離開的行李箱呢！

如今，從高中校園走出已經一年多了，不知道那兩棵樹怎麼樣了，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不知道那些曾經是否還完好？回憶我早已封存在腦海的最深處了，如同，那片深秋的落葉，在微風中飛舞，盤旋，打轉，然後安靜落地！回憶在安靜中的滋味，恰似秋葉之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