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與永恆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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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前,我對女兒説,時間像插上了翅膀,新年的第一個月已快過一半了。不知我的話語裏是否充滿了無限眷戀和傷感。女兒説,我真想拉住時間,讓她停下來和我一起做夢,邊説邊把被角緊緊地攥在手裏。我被她逗笑了,也做出拔河的動作説,我也要拉住時間,不許它走。

逝去與永恆散文隨筆

可是,無論我們是如何霸道地“挽住梅花不許謝”,還是哀怨地吟誦“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或是憂傷地高歌“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這一切都絲毫動搖不了歲月那一往無前的心。它像個永不停止的跑步機,無論你是瀟灑地走動,還是跌跌撞撞,甚至摔得頭破血流,它,都不管,只是無情地拉着拽着引領着人們奔向一個又一個明天。

不記得哪個作家説過,人一過三十五歲,時間便如江水,一瀉千里。這話讀來令人多麼觸目驚心啊!三十五歲,彷彿是人生的一道坎兒,走過了三十五,更覺得日子像一支支冒着寒氣的利箭,從眼前嗖嗖飛過,還未感受到它的温度,它已倏忽不見。第一次有了危機感,也第一次產生了想挽留它的.念頭。

然而,一切的挽留在大江東去面前,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那麼徒勞無功。

這便是長大嗎?這便是成熟嗎?剛剛長大的我們,心裏有疑惑有不甘。記得小時候是那麼盼望長大,面對別人你幾歲了的詢問,最想説的總是虛歲。如今,人到中年,再一次面對年齡問題,卻總想説出週歲,彷彿那樣便能撿拾起一年的光陰。總覺得,心還停留在少年,身體卻已披上霜花。

年少時盼長大,是覺得只有長大了才能擁有更多的自由,才能談戀愛,才能看閒書,甚至才能有訓別人的權力。記得有一次,兒子説,你能不能別訓我?老公説,那怎麼行?好不容易熬到有人可訓的年齡,怎麼可以錯過?一句話,讓人忍俊不禁,感慨萬千。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長大了,我們的確有了更多的“特權”。昔日的毛頭小夥子成了户口本上的户主,當年的黃毛丫頭,成了兒媳、母親。自己的名字看起來不再那麼稚嫩,它在老師的家長通訊錄裏,在客户的聯繫簿裏,在各種資格證的證件上,有些名字上還摁着鮮紅的印章和指印……這些歲月賦予的“特權”,沉甸甸的,它的背後隱藏的不僅僅是白髮和皺紋,還有更多的付出和責任。這些,讓渴望自由的我們始料不及,一次次的考驗,“水濕麻繩自己緊”,我們開始約束自己,再累也不敢鬆懈,因為一鬆,那時間就如飛鳥一樣,驟然遠去,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未來得及做。真希望,時光能就此靜止,就此永恆。哪怕上有老下有小身負重任,哪怕人生的路充滿了山嶺溝壑。

什麼是永恆?一朵花,開了,凋零了,它在歲月裏了無痕跡,時間一晃,它就好像不曾來過。但它能永恆地活在一個小女孩的記憶裏,搖曳在一個攝影師的鏡頭中,綻放在一個作家的筆下。同樣,一個人,可以消失在這個世界裏,卻永遠走不出另一個人的腦海。正因為有了這一瞬間的觸動,才能被一個人記住,並且傳遞下去,繼而永生。這,即便是時間,也無可奈何。

為了我們所愛的,只能心甘情願地讓歲月的犁鏵一次次犁過我們的額頭。那麼,在這白駒過隙的一瞬,在歲月這張素箋上,我們能留下些什麼呢?是什麼可以讓人在多年以後,回憶起來時,嘴角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微笑,湧起一種温馨和感動?過去的一年裏,我曾留下了什麼?新的一年,我將留下些什麼?

夜深了,毫無睡意。我披衣坐起,在女兒的鼾聲中寫下這些文字,寫着寫着,覺得時間一分一秒從四面八方湧來,都隱藏在這字裏行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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