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與雪隨筆散文
一有所感，倘不立刻寫出，就忘卻，因為會習慣。這句話是魯迅先生在《上海所感》這篇文章中的第一句話。而此刻亦是我想説的。昨夜偶有所感，只是未曾提筆紀錄，此時也忘的差不多了，只是稍稍還有所感。
江南的冬天是不怎麼寒冷的，相對於家鄉西北來説。初來江南時，我會訝異江南無雪，因為在北方每年我都會看到或大或小的一場場雪。北方的冬天是比較冷的，經常會看到老漢們的手對接着塞進袖子中。或者小孩兒們戴着棉手套，穿着的非常臃腫。很多時候手指頭會凍疼凍壞，我亦是有過這般經歷的。這個時候人們最鍾情的便是家中的火爐子，抑或是那暖和的熱炕頭。四年未曾在家中渡過冬天的我此時已然懷念萬分。北方的冬天最美的依然是雪。大抵人們都知道，北方少樹木，但少樹木的北方冬天，在雪後必然是很美的。記得有一次玩雪是在八年前，我家院子中有一個小花園。冬天園子裏是什麼都沒有的，或許地下有植被的根莖也不一定。
記不大清準確的日子，只記得那天早晨起來後院子裏滿滿的都是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父親拿着大掃把從屋頂將積雪掃落到院子中。屋頂是有塵土的，雪被大掃把翻來覆去的折騰，已然不如最初的純淨，潔白。只是我與弟弟依舊歡喜，因為又可以玩雪。父親掃完屋頂的積雪後便去了後院兒掃，他是準備從後院掃到前院的。趁着父親還沒有掃到前院，我和弟弟便開始在雪中嬉鬧。因為當時是剛起牀的，身上的衣服並不多，只是我們沒有在意罷了。我與弟弟便在雪中邁着八字步走來走去。估計玩過的人都知道，這樣走出的印子是與拖拉機的前輪走過的印子有些相同的，只是稍大了些。不多時整個前院到處都是我們的小腳印。當時母親是在屋子中做早餐，記得她大概喊了一些“你們戴上手套，再多穿些衣服”之類的話，不過我們並未在意。至此想來，是理解母親的。父親掃完後院的積雪後母親的早餐也熟了，我與弟弟在父親和母親的嘮叨下才極不情願的走進房間去吃早餐。不可置否，孩童時的我們是比較愛玩的。
吃飯的時候母親説雪還在下，讓父親和我們把積雪清理到門外的樹根處。我和弟弟早已商量好要在園子中堆雪人，所以我們是萬萬不能將積雪弄到外面去的。無論是父親和母親對我們的愛，還是我與弟弟的死纏爛打。這雪終究是堆在了小花園中。這無疑是讓我們興奮的。吃完早餐後我與弟弟便開始了我們的工程。家鄉的孩子堆雪人好像並沒有什麼技巧，簡單的説就是堆一個仿圓錐的雪堆，上面再放一個雪球，然後略加裝飾便算是雪人。當然這種趣味對兒時的我們來説還是很有無窮味道的。堆出大致模型後我們便開始裝飾，開始我們用兩顆碳渣做了雪人的眼睛。只是母親説黑的不大好看，於是她專門為我們切了兩片胡蘿蔔。還認真的修飾成了眼睛的模樣，雖説不是很正規，但也有些相像。然後是胡蘿蔔嘴巴，胡蘿蔔鼻子。這都是經過母親雕刻的。-----鄰居李老漢來串門的時候還説這雪人堆得真好，面容真像。我們並未告訴李老漢這是母親雕刻的，大抵是兒時的虛榮心作祟，歡喜被誇獎罷。那尊雪人在院子裏打坐了約莫半月時間，最終是被母親的刷鍋水衝散了。現在想起猶存回味。
院子中的樂趣無窮，而外面的景色更加瑰麗。因為北方少樹木，當雪落下的時候地面均被覆蓋了。乍一看，銀色的世界，素裹的山河，自是蔚為壯觀。因為家鄉的都是瓦舍，一眼望去，房前屋後，還有屋頂以及屋旁的小路上都可見掃積雪的人們。他們穿着襖，戴着大皮帽，拿着長長的大掃把掃着積雪。哈出的白氣都可以看的見。不時的聊聊天，大抵是談一些雪下的大，或者是明年莊稼會很好之類的話語吧。因為家鄉有一個説法，説當年雪下的.厚，來年莊稼一定收成的好。再望向屋前的小山丘，白茫茫的一片，偶爾還能看到一大羣的麻雀在哪裏翻來翻去，找尋着植物的種子果腹。時而也能看到一兩隻野兔躍過山包，留下一串串的腳印。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去追逐那野兔一番，只是當我們跑到那裏時，野兔早已不見了蹤影，留下的依舊是一串串腳印。也會有人去追的，是大人。有些時候也能看到他們倒提着哪灰黃的野兔，從雪地蹣跚而來。父親有時也會去追，偶爾也會打一隻回來給我們嚐嚐鮮，倒是有些懷念那味道了。只是這類活計並不適合我們小孩兒去做。我們更為鍾情的是滑雪，這裏的滑雪並不是正規的滑板滑雪。我們所謂的滑雪，便是從家裏帶一個大鐵鍬，尋一處坡地。從上面坐在大鐵鍬上，順着坡地往下滑。六七個孩童每人一個大鐵鍬，排着順序往下滑去。有時候也會摔跤，摔得鼻青臉腫的。但依舊無法阻擋我們滑雪的樂趣。玩的過分了就會凍手，凍腳，或者受傷。回到家後總是少不了母親的責備。責備過後還是為我們用泡了辣椒的辣椒水洗凍掉的手和腳（據母親説，凍掉的辣椒水是有治凍瘡效果的），包紮傷口。
北方少樹木並不代表沒有樹木，我家門前就有着一排刺槐，垂柳和玫瑰樹之類的。當落雪後，樹枝上，殘留的枯葉上都會有厚厚的一層積雪（只是玫瑰樹太過矮小，我們一般是不會到玫瑰樹下去玩的）。經常會有小孩子哄騙另一個小孩站到樹下，然後再猛的踢一下樹幹。然後那積雪就簌簌的掉落下來，被哄騙的小孩兒猝不及防，脖子裏，衣服上、頭上落了一層的雪。然後開始相同的哄騙，只是目標已然更換。雪後太陽升起的時候，枝葉上的雪仿似是最先融化的。這雪卻又抵不住冬天的寒冷，融化後的水再一次凝結，化成了冰晶。將嫩小的枝葉包裹了起來，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於是一羣小孩子就會去折下那晶條，舔食上面的冰晶。説到這裏我又想起了一件趣事。北方冬天的早上，屋內的玻璃上會有很多的窗花（屋內的熱空氣散到窗户，遇上外面的冷氣所凝結的冰層，像花一樣）。那時的我們會做這樣一個動作----伸出舌頭去舔食上面的冰花。母親説這是髒的，只是當時的我們是不在意的。現在想來，自是其樂無窮。只是懂事後的現在是不會去做那些事的，同樣，也是尋不到那些動作所帶來的樂趣罷。
直至現在，這都成為了記憶中的畫面，我也是有好些年沒有看到過北方的雪了。更不用説去玩雪。縱然身臨北方，想來也是沒有那種童心去玩雪的罷。只是我依然懷念。南方的季節更迭落差是很小的，所以現今我並未再見到過落雪後山河被素裹的景象。於是我渴望看到落雪，渴望回到北方去感受那落雪的剎那，以及那落雪後的樂趣無窮。現在長大了，母親更多的是叮囑我們去生活的好些，過活的好些，或是對我們的思念更濃烈些。甚至有些時候我倒是想把手腳都凍壞了，再去聽聽母親的責備的想法亦是有的。或是父親瞪着雙眼，禁止我們再去玩雪的那種神情亦是很懷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