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窅然去天地非人間散文

淚，一汪泛白的淚眼。

傷，一股催生的陣痛。

淚因為傷逝而成海，傷因淚流而變痛。每一次回眸，都令我心肝破碎；每一次凝視，都令我苦不堪言，每一次親近，都讓我心力交瘁。

當忙碌的喪事圓滿結束之後，遙遠的哭聲還在天邊響徹雲霄。迴歸於平淡如水的人間，卻驀然發現當親愛的慈母已經不在身邊。締造生命的母親已經遠離人間。心頭掠過涼涼的失望，絕堤而出的悲切望斷回鄉路，在夜色降臨的暮春節令，深深地把你想起：媽媽，你在哪裏？

温暖的家中，冷清的山間，熱鬧的市場，所有熟悉的場景裏再也不見你那談笑風生的朗朗嗓音，媽媽，你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把我們拉扯長大，你用自己寬闊的肩膀把我們培育成人，當我們成家立業後，你卻依然行走在深草叢生的山路上，你那瘦弱的心臟怎麼禁得起你這般透支？望着你冰冷的身軀撒手而去，巨大的疼痛襲擊了不敢相信的目光。

媽媽，你就這麼離開了，沒有讓女兒多花一分錢，沒有讓兒子多花一天精力，你沒有躺在病牀上休息半天，你帶着滿身的疼痛及無盡的遺憾悄然失去，你讓摯愛你的女兒怎麼忍心？你讓深愛你的親人怎麼忍心？你讓熱愛你的朋友怎麼忍心？

媽媽，你看見了嗎？你那八十幾歲高齡的母親來看你了，當看到外婆那顫微微的身軀哭倒在你靈前時，我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當聽到她老人家那一聲聲哭得死去活來的“心肝寶貝”時，我們三個姐妹不約而同地破口大哭。媽媽你聽見了嗎？你一定聽見了，要不，你的臉上為什麼會滿是淚痕？當蓋在你臉上的白布被拉開的那一刻，我們驚訝地看到你那原本乾淨無瑕的臉上流着眼淚。

媽媽，你看見了嗎？你那外出打工的兒子從廣州回來看你了，當看到大哥那傷心難過的樣子，我們的心再次被揭開了傷口，當聽到大哥一句句地叫着你的名字時，我們的淚水已經無法關住，號啕大哭也叫不回我們的親孃，後悔莫及的是不在你有生之年好好孝順你老人家。媽媽你聽見了吧？你聽見你的兒子在呼喚你了，要不，你怎麼會再次淚流滿面？當大哥不顧一切要看你最後一眼時，我們又一次看到了你臉上濕淋淋的淚。

媽媽，我翻遍了所有有關你的記憶，我找遍了所有有關你的足跡，我意外地發現，我再也找不到你那親切的笑臉了，我再也聽不到你那關愛的聲音了，媽媽，女兒的腰又痛了，痛得厲害。醫生吩咐不能久坐，不能久站。可是我怎能做到？如果我不找點事做，我不寫自己鍾愛的'文字，我會崩潰的。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媽媽，再也沒有人幫女兒上藥按摩了，再也沒有人定時打電話來關心女兒了。

媽媽，你最疼愛的小女兒為了你幾次哭得暈過去，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我只能慢慢地開導妹妹，努力不使自己也倒下去。妹妹説夢見你了，我多麼羨慕她，我多麼渴望自己也能在夢中與你親密接觸，可是，為什麼我一次都夢不到你呢？親愛的媽媽，是不是因為臨終前兩天你還見過女兒，你就不再牽掛女兒了？媽媽。女兒為你買的化粧品還放在桌上沒有開封，你卻用不到了，這是多麼讓人心痛的事！

媽媽，你看到了嗎？身體虛弱的父親硬撐着，幾夜不合眼，看着他老人家搖搖欲墜的背影，我的心裏充滿了無力感。比你年長十三歲的父親早就把他身後的事準備就緒，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希望自己百年後，你可以享受幾年清福，不再受氣，不再受累。聰明伶俐的你也早就為自己的晚年準備了積蓄，生怕自己晚年沒人照料，生怕自己晚年拖累家人。誰也沒有想到，你竟然先走了一步，這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結局震撼了我們所有的人。

媽媽，你知道嗎？聞訊而來的親戚好友無不為你的早逝而落淚，舅舅幾次哭倒在你的靈前，他怎麼也不肯相信，最疼愛他的姐姐就這麼突然離去了。兩個姨媽也不敢相信一向生龍活虎的你，竟然先走一步了。姑媽們一句句地哭訴着你那坎坷的一生，讓我們這些晚輩更加動容。你的夥伴們無不帶着淚意送你上路，目送着你離開人間，所有的人都灑下了捨不得的熱淚。聽説這場喪事以孝男孝女多，送行的親戚朋友多而變得很隆重很熱鬧。媽媽，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你是不是帶着滿意的笑容輕鬆地離去了？

佇立在媽媽慈愛的額頭上，輕輕地追憶着你那充滿光輝的一生，你用善良的涓涓愛意，温暖着四面八方的朋友，你用寬容的融融愛意，恩澤着你的後代子孫，你用無私的款款深情，照料着你熱愛的土地，媽媽，我愛你的寬容，我愛你的進取，我愛你的樸實。

採雲成被，扯草為牀。讓你靜靜地躺在生你養你的土地上休憩。

釀淚為酒，煮愛為湯。讓你安心地躺在愛你戀你的家園裏獨眠。

慈母窅然去，天地非人間。灑不盡的淚，哭不完的傷，就這樣化為春風温暖你那冰冷的心。

萬人矚目裏，千山關愛中。隱去背後的傷痛，用燦若繁星的微笑，目送着你不捨的靈魂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