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住在手機裏的最愛的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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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有些事塵封在記憶裏,就如那個一直躺在羅麥手機裏的“Dearest”。

那個住在手機裏的最愛的人散文

我認識羅麥是在大二那年參加一個朋友生日聚會的時候,一羣人在KTV胡吃海喝,這時候包廂的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了一個高瘦的戴眼鏡的男生,臉色微微泛紅,一看就是在冷風裏被吹了許久,進了暖氣房間也沒有緩過來。他有些靦腆地朝眾人笑了笑,自己坐到一個角落裏。

劉川——就是生日的主角——衝他大喊:“羅麥,你躲什麼?過來玩啊!”

羅麥遠遠地朝他擺擺手,還是笑着沒有説話。

我一下子對他好奇起來,抓住劉川問:“他是誰啊?”

“我的高中同學,大學考到同一座城市來了。一直以來就是這個死樣子,出來玩也不嗨。”劉川笑笑,又撞撞身邊的女友鍾靈,“是吧?”

鍾靈和劉川也是一個高中的,這樣看來想必跟羅麥也熟識。可是沒想到,鍾靈聽到劉川的問話後,咪着眼細細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啊,以前三班那個。”

那一整晚,羅麥都一直坐在角落裏鬱鬱寡歡,劉川摟着鍾靈和大夥笑鬧着切蛋糕的時候,他在一旁悶頭喝了很多酒,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眼裏迷濛的霧氣,潮潮的,很濕潤,因此顯得異常憂鬱和深邃。我一下子被觸動,那個樣子的他,心裏似乎藏着很多傷痛。

回去的時候我和羅麥一路,他醉意明顯,劉川有些擔心地叮囑我護送他回學校。

在計程車裏,他已經不省人事,到了他學校門口,我犯了愁,我不知道他宿舍在哪兒,他這個樣子也根本沒可能自己找回去。

在寒風裏站了一會兒後,我終於咬咬牙從他口袋裏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翻了翻,沒劃兩下,就看到一個名字被他編輯為“Dearest”的`,我心裏暗暗竊喜,準是女朋友沒跑了。我三兩下把電話撥了過去,準備讓她來接羅麥。

電話響了幾聲就通了,一個纖細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她説:“你好,請問是哪位?”

我正要張口,一聽她説話,突然就像踩剎車一樣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那個聲音,分明是鍾靈。就在半個小時前,我還和她面對面交談過,她用和現在一模一樣的音色對我説道:“路上小心哦!”

這時候,電話裏又傳來一個較弱的男聲,他問:“誰啊?”

是劉川。

我沒敢再聽下去,一下子“啪”地把電話掛斷了。

癱在我肩上的羅麥還是毫無意識,我看看他,又看看電話屏幕上那個刺眼的“Dearest”,再想想他一整個晚上的不在狀態,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夢境。

最後,我又從他口袋裏找到了學生證,這才弄清楚他的系別和專業,一路靠學生的指引,終於把他送到了宿舍。

不出我所料,羅麥第二天就找到了我。見了我居然是一副有些害羞的樣子,好像被人當面揭穿了祕密。

他説:“謝謝你。”

我説:“不用。”

他猶疑了好一會兒,才囁喏着説道:“請你不要告訴她,可以嗎?”

我當然知道他説的“她”是誰,但我實在太好奇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喜歡鐘靈,對吧?”

他的眼裏一下子露出痛苦的神色來,頭一天晚上那種霧氣濛濛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憂鬱得如同一方池沼,陰冷又柔軟。

“我高中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劉川的女朋友了。”他聲音低低的,聽得出來極力剋制過,“他們那麼好,一直那麼好。所以,她的手機裏,連我的電話都沒存;她看到我的臉,連名字也喊不出來。”

但是,羅麥在手機裏叫她“Dearest”,不是鍾靈,也不是親愛的,是最親愛的。

你是我最親愛的。

“我喜歡她,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張嘉佳説:“愛的起源有兩種,要麼我願意,要麼試試看。它的結束有兩種,要麼沒辦法,要麼不合適。用排列組合推薦下來,最解脱瀟灑的結果是:試試看結果發現不合適;最難過傷人的是:我願意然而沒辦法。”

他喜歡她,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他只能讓她住在手機裏,然後在心裏叫她“Dearest”。

那時的我還未曾戀愛,這樣深情到凝重的情感簡直像開閘的洪水一樣一下向我全面襲來,讓我毫無抵抗力,讓我在那個陽光充裕的冬日下午幾欲流淚。

那以後,我跟羅麥漸漸熟悉了起來。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他的暗傷,我在他面前從不敢提及劉川和鍾靈的絲毫。而他,也從未再像那晚那般失態。

很快就到了畢業季,在所有人都忙着擇業或考研而疏於聯絡的時候,劉川和鍾靈分手的消息毫無預兆地在我們這羣人裏炸開了鍋。

所有人眼裏青梅竹馬的金童玉女,所有人都認定一畢業就會結婚的模範情侶,終究沒有抵抗住畢業的大潮,在倉皇之中被這樣衝散了。

鍾靈要回老家,而劉川執意要留下。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在大家都在唏噓感慨的時候,我想起來了羅麥,那個憂傷的暗戀者,那個我妄自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愛鍾靈的傢伙。

在漫長的時間裏,因為劉川和鍾靈剛硬到無懈可擊的關係,他連做一個“趁虛而入者”的資格都未曾有過。

而現在,也許... ...

我帶着我旁觀者的擅自感動,決定告知羅麥這件事情。

這次見他之前,我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聯繫。在咖啡廳見到他時,不知怎麼的,覺得他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行走間有一種朝氣蓬勃的雀躍感。

我把劉川和鍾靈分手的事跟他説了,他什麼也沒説,只有眼神忽閃了一下。

“如果想追她,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吧?”羅麥一副開玩笑的樣子,“不過,晚了,我現在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我簡直難以向你説明我的震驚,那感覺於我,就像是郭襄親耳從楊過嘴裏聽到“我不等龍兒了,我愛上了其他人”一樣讓人崩潰,這奔潰在於,郭襄和我曾那麼篤定眼前這個人不會變。

這想法多麼自我。

我勉強把所有的疑問都聚集在一句像是陳述句的話裏:“可你都等了那麼多年了。”

“不等了,”羅麥眼裏全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光芒,“物理學裏説運動靜止都是相對的,以前我以為我停在那兒就是堅守,可我忘了鍾靈是一直在往前走的,我們的距離在我等待的時間裏只會越來越遠。現在我想和納豆一起向前走,我們對彼此來説都是靜止的,這才是堅守。”

納豆是他的女友。

我在羅麥的手機裏看到了納豆的照片,整齊的劉海,大大的眼睛,歪着腦袋笑容甜美,好像光那麼看着她就覺得幸福。

我想起兩年前藏在羅麥手機裏的“Dearest”,永遠無法連通,永遠不敢連通,那個根植在他手機裏的號碼就像病毒一樣日夜噬咬着他,永不停歇地提醒他那無法觸摸的愛情和無法抽離的苦痛。而現在我眼前的這個羅麥,渾身散發出温暖幸福的光芒,我幾乎能想象,在他每一次打開手機的時候,嘴角會浮現怎樣的微笑。

多麼慶幸,在所有的物是人非後,我們讓對的人住進了我們的手機裏,然後,在這個離不開手機的時代,每天看你一百遍,每一遍都感受到愛的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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