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邊的河流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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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海林,筆名飆柯、海雨,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山西省作協會員,平定縣作協主席,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編劇專業。詩歌、散文、小説散見於加拿大《北美楓》《散文世界》《中國散文家》《散文詩世界》《山西日報》《三晉都市報》《太原日報》等文學報刊百餘萬字。曾由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報告文學《東昇》;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長篇小説專著《地火》;2009年1月15日山西作協《黃河》雜誌社專門在陽泉召開了長篇小説《地火》研討會。詩歌曾獲全國青年短詩大賽佳作獎、全省職工詩歌大賽三等獎。入選“世界華語詩歌大展”、迎祖國六十華誕”全國文藝家作品邀請展、山西省工會《大地的收藏》作品集、紀念汶川地震的大型詩文集《愛在天地間》。2009年底被《中國詩歌在線》期刊評為2009年度中國詩人。散文榮獲建黨90週年第一屆“和諧杯”全國散文創作大賽優秀作品獎。入選《山西中青年作家作品精選》。小説在2010中國作家金秋創作筆會上榮獲一等獎,入選《中國作家創作書系2010中國作家創作獲獎作品集》。

家園邊的河流抒情散文

在我早年的生活中,常常會出現這樣一種意象。我生活的那個小山村的南面有一條季節河。那條河可以説是我們村的母親河,河水從上游的大山發源,是完全的山泉水,可以直接飲用,是我們全村人賴以生存的水源。而且我們小孩子可以在河邊游泳,撿貝殼,釣魚。甚至上游發大水的雨季,我們鄉友還可以不費力地打撈好多平日裏見不到的寶貝,比如沖刷下來的山上的粗壯的木頭可以修蓋娶媳婦的新窯洞,或者上好的河沙,可以和泥抹牆洞,修繕我們的温暖家園。河流給我們帶來了歡樂的同時,自然也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災難,比如沖毀殘破的房屋,甚至發生家畜和人被河流沖走的災難。

每每到了夏季發洪水的時節,從開闊的河牀中就會漂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有紮根在山上的原木,他們被暴風雨中的閃電和洪水裹挾,從山上被沖刷進河流,在一起一伏的波濤中甚至可以看到他們被連根拔起的痕跡。更多的則是黑乎乎的砂巖上衝刷下的河沙,五顏六色的卵石也會進入我們小孩子的視線,頂頂奇怪的是不知從哪裏會沖刷來各種各樣的瓶子,有住在莊户人家的來自上海的拉煤司機喝了啤酒的空啤酒瓶,也有點油燈的油燈瓶,還有廚房裏盛放蓖麻油和小麻油的油瓶子,還有裝着汽油的油瓶子,他們被大水衝擊,在波浪裏打着旋,時而浮游在白浪的浪尖,時而又被黑色的波濤擊打沉入浪谷,我那時候和小夥伴們很是驚奇,為什麼這些瓶子會像木頭一樣在波峯浪谷中浮游,直至有一天聽説鄰村的一個叫五小的大人為了打撈激流中的一隻食油瓶子,而被陡然拍擊的大浪打倒在河裏,再也沒有回來。才對河流心存起恐怖的感覺,尤其是聽説他的親友們在河水裏打撈了幾天,直到山洪退去,仍然沒有找見他的哪怕是身體的遺骸。不由自主地對河流中的瓶子也開始感到恐怖起來。

那條河的下游是一個偌大的水庫,水庫裏養着魚,後來請來的巫婆説,他是被山神懲罰,最後歸於魚兒的肚腹了。那個瓶子裏裝滿食油,供奉在山神廟裏,山神廟在電閃雷鳴中被擊毀了,那個瓶子就被衝進了河流,那個叫五小的大人本來是出來看看河水究竟有多大,浪濤究竟有多高,會不會把他種在河岸邊的紅薯和落花生吞噬,忽然在雷電的耀亮中瞅見了遠遠從天邊漂來的那瓶食油瓶子,剛開始他以為是裝滿汽油的瓶子,準備掉頭回去。因為河水仍然沒有漲潮翻過大堤,他河岸邊種植的莊稼完好無損,就披好汗衫準備回家。但是心存僥倖的他,沒有死心,在岸邊走出一段路後又返回來,定定地在河岸邊瞅了好長時間後,才在稍微明亮的天光中瞅出那個瓶子不是裝着汽油柴油,而是小麻油,以為他在山裏生活了一輩子,他知道通常裝着汽油柴油的瓶子在陽光下會呈現出黑色的光暈,而只有盛着食油才會有綠色的反射光,所以在那一刻他真的有些動心了,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他是多麼貪心那瓶裝滿食油的瓶子,心想如果可以打撈起來,就夠他們一家幾口人吃大半年的,當然值得去鋌而走險。於是在那個雷電嘶鳴的中午,他放棄了酷暑中的午休,先是站在岸邊拿木棒往過拉瓶子,但是水勢很猛一個波浪就把瓶子捲入激流的漩渦。看着眼前即將到手的大半年的油水,他沒有再猶豫,一個鯉魚打挺就躍入了黃蕩蕩的翻卷的激流中。本來在河邊長大的他,是村裏出了名的浪裏白條,有好的水性做保障,他始終認為大浪不會把他怎麼樣。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躍入河流後,忽然剛剛還顯出快要晴開的天空,霎那間黑了下來,剛才還在他前邊漂着的瓶子,忽然不知被哪裏湧出的一股大浪翻卷到了哪裏,他在昏暗的光線中朝周圍打探,始終看不到油瓶子被衝到了哪裏。正當他決定要往河岸邊遊動靠岸的瞬間,狂風大作又一場暴風雨來了。緊跟暴風雨的就是從上游漲潮的河水,一股腦地從他的眼前洶湧而來。他猝不及防幾乎沒有來得及躲閃就被一波大浪吞噬得無影無蹤了。

自從發生那件事情後,我們很長時間不敢在夏日裏去河邊玩耍。那條河流和河流中漂浮的瓶子就在我童年的記憶中充滿了無數險象環生的奇絕和驚心動魄的波折。可以説從此我們就遠遠地和河流保持這距離,不敢再親近河流半步,生怕激流中的種種不測和厄運威脅到我們的安全。

長大後由於我到外面求學,很少再回到河岸去看那條河流。為了找尋過去的生活記憶,我在四十年後的一個夏日的正午又來到那條寬闊的河牀邊,但是眼裏只是浩浩蕩蕩的褐色泥沙和河卵石,我問在岸邊種地的鄉友,他們遺憾地説,現在還哪有什麼河流,我們這條河流早已經斷流幾年了。因為上游露天開採煤炭,早就將這裏山上的植被破壞,地下水層遭到破壞,哪裏還有什麼河流,就是連吃水都有問題了。早年除了河流裏的水可以吃,村子裏打的那些旱井的水都很甘甜,完全能夠直接飲用。現在連旱井都成了乾井了。沒辦法,村子裏只好新打機井,可是不知怎麼的,那眼機井裏的水澀澀的,雖説可以勉強吃,但滋味離過去的泉水已經相去甚遠了。

我聽了好友的介紹,注目河流上游高高聳立起的開挖煤礦取出的堆成山的黃土,忽然心底裏就萬般懷念過去了。儘管那條河流給我們的鄉友帶來了災難,但在那些深深的歎息之中,那條河流還是給我們的村莊帶來過多少希望和生機的。所以無端的我不知怎麼的就憶起昔日的河流和河流中的瓶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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