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代的愛情散文

來源:文萃谷 2.02W

父輩那一代的愛情是什麼呢?

那一代的愛情散文

以前常聽母親嘮叨她和爸爸的“愛情”史。他們那一代的愛情大多以媒妁之言為前提,然後是長達許多年的走動,在相互的走動裏產生羞澀的愛情。

母親説那時候會有“搖籃裏的八字”,是説孩子還在搖籃之中就定親的意思,很像指腹為婚。覺得“搖籃”之説挺唯美浪漫,覺得它好像很容易促成青梅竹馬的愛情。

父母的婚姻約定在母親的十七歲,完成在她的十九歲,然後在她的二十一歲裏有了我的降生,再然後有了大弟和小弟。在以後的歲月裏,他們倆相濡以沫,恩愛生活。

我兒時的家庭氛圍十分温馨。家裏雖然貧窮卻並不缺乏愛意。我的印象裏父母從沒吵過架,互相之間也沒有罵街的髒話,他們的步調好像永遠那麼一致。他們永遠那麼有商有量,侍奉雙親,教養兒女。

病魔在父親四十八歲的時候阻止了他前行的腳步,從此母親失去了賴以依傍的臂膀。但是,生活依然在繼續。父親變成了母親牀頭的一張照片,和電視機並排在一起。晚間的母親可以一邊看電視一邊講述給父親聽。那看似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裏,充盈着愛與堅守。

每次去看婆婆,婆婆總會和我抱怨公公。

她數落公公怎樣怎樣的執拗怎樣怎樣的不通情理,説自己兒時過得多麼的舒心愜意,結果一嫁給公公就吃盡苦頭。

她説那時候日日和村裏的婆娘們下地幹活,回來還得看公公的臉色。説對公公一句重話都不能説,否則他就彆扭着長時間的一聲不吭甚至離家出走,説公公還會自殘,鬧得狠了還會拿剪刀戳他自己的喉嚨。

婆婆説:“你看,那時候在地裏累得像個猴相回家了還得哄着他,不然就鬧得讓你滿山滿野地去找。哎喲,我受夠他的氣囉,我的腸子肚子都慪綠啦!”

這時候,公公走過來,説:“是不是要做飯了?孩子們吃了要走的!”

“瞧我這記性,一説話就忘了,我去做飯啊!”婆婆拍打着站起身,好像突然從夢中清醒了過來。婆婆一邊向廚房走一邊問公公,“現在幾點了?你的藥吃了嗎?”

公公的心臟有毛病,還有嚴重的鼻炎,腦血管也有些硬化,所以成了名副其實的藥罐子,每天必得定時定量的服藥。

他倆都是喜歡靜的.人。平日裏一般是婆婆做家務,公公看書。如果婆婆閒了下來,公婆二人就會玩一種長長窄窄的紙牌。他們玩得很是認真,經常會因為互不相讓而鬥嘴生氣後轉而去看電視。《隋唐英雄傳》,《薛仁貴與王寶釧》是他們的保留劇目。

伯父三六年出生,伯母和他同年,雙雙已是八十多歲的高壽老人。

兩年前,伯父很榮耀地對我説:“我會做飯了!”

伯父和伯母是那個時代裏自由戀愛結合的。他們七十歲的結婚紀念照裏伯父帥氣如昨,伯母美麗依舊。他們相親相愛一生,培養了三個出色的兒子,現如今兒孫滿堂。

伯父退休前一直擔任衞生部門的領導,伯母也在醫院上班。他們回家之後做飯的永遠是伯母。伯母的烹調手藝了得,但從不殺生,所以殺雞剖魚之事永遠是伯父完成,但伯父不會做飯,此行當面前他完全白痴。

近三年前,伯母病了,骨質疏鬆嚴重,頸椎脆弱得支撐不起頭顱。一開始她幾乎卧牀,後來慢慢的能夠遲緩的走動,但飯是不能做了。

伯父永遠那麼精神矍鑠,説他鶴髮童顏毫不為過。他説:“人不吃肯定不行啊!”伯父就從簡單的下面條開始學。然後就是炒青菜,做肉食。蒸,炸,煎,煮,一步一步,伯母是優秀的技術指導。

伯父説:“還是你伯母做得好吃些,不過我做的也不錯,就是刀功差點!”伯母坐在桌前,眼睛裏滿噙着笑意,幸福地看着他。

一直以為,閨蜜的父母之間沒有愛情。

和閨蜜是三十多年的情誼,她家彷彿是我的第二個家,我的整個中學生涯,在她家待的時間比我自己的家還要多。

那時候總覺得她家的火藥味特別濃。

伯母似乎每天都在發脾氣,好像她的怨氣從此綿綿無絕期。在那裏總能聽見她在大聲地呵斥着孩子或者埋怨着她的丈夫。

伯母每天很早就起牀,和伯父一起用板車拖着鍋灶桌椅等一應器具到街心自己的攤位賣油條和小籠包。伯母做的小籠包特別好吃,所以生意也很紅火。

伯父在我的印象裏一直是一個温和而且穿着講究的人。他本是鎮上某企業的廠長。我從來就沒聽到他對伯母的埋怨有過一句反駁,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幫襯着伯母,彷彿那些聒噪的言語完全不存在。

那時候心底裏就一直疑問,明明她家裏相較別家已經十分寬裕,明明她的孩子們也還爭氣聽話,明明她的老公做事已經十分周到,為什麼她還要整天的怨氣沖天呢?她那麼勤勞,那麼能幹,為什麼要用抱怨甚至謾罵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呢?難道是她壓根就不愛伯父,所以一邊在家裏操持一邊在嘴裏嫌棄?”

但是,就在昨天,我被自己的親眼所見震撼到了。

伯父中風已經快要一年了。

伯母説那天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伯父鬧出的巨大的動靜驚醒。她看見伯父用兩手在頭部的上空不停地揮舞着,就像溺水的人在求生。她感覺不對,趕快撥打了120,及時地把伯父送進了醫院。

但醫生還是給伯父判了死刑。伯母不死心,她把伯父帶回家,悉心照料,閨蜜也請來了按摩師幫助按摩以輔助治療。這麼日復一日,奇蹟出現了:伯父竟然康復神速。

昨天看到伯父的情形,除了口齒不清以外,其他的都恢復得很好。他除了能生活自理,還在自我加強鍛鍊。他整天都在“啊啊啊”地練習着發音,也許是在期盼着早日可以與伯母對話吧!

伯母拿出一個小本子給我們看,説:“這個本子,我放在他的口袋裏。我怕他哪天出門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在本子上寫了我的電話號碼,還有他的情況介紹。”閨蜜看見裏面夾了五塊錢,問:“這是車費嗎?”伯母説:“不是,是怕他在外面走得口渴,這是買水的錢!”

此時此景,我彷彿有些明白了。年輕時候的伯母或許是因為太要強!她或許覺得她用努力換來的收穫總是達不到她的要求,所以她不滿足,所以她會去抱怨。她的抱怨實際與愛不愛無關。她不停地經營着她的小生意,從鎮子到縣城,從縣城到省城。當她的兒女們一個一個都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的時候,她終於可以舒緩下來,柔和下來,於是我們看到了她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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