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太狼與兩個老太太散文

女兒自從看了《喜羊羊與灰太狼》就一發而不可收，每天必看，百看不厭。我也陪着她一起看，父女倆都不可救藥地上了癮。可是，一次女兒看完後，問我灰太狼怎麼老是吃不到羊啊？是啊，每一集都以灰太狼的失敗而告終，似乎它永遠也不會吃到一隻羊。可是現實生活中這可能嗎？狼性本惡，兇狠異常，怎麼會那麼輕易地被小羊們整的狼不狼，鬼不鬼的呢，可是女兒已經被動畫片先入為主了：灰太狼就是一隻蠢狼！唉，這一幫小朋友的童年啊，被一部動畫片忽悠了。可我在我的童年，對狼的認識則被奶奶和姥姥兩位鄉村老太太給忽悠了。

小時候，夏夜乘涼，坐在奶奶懷裏，聽她講狼的故事。在奶奶的眼裏，狼不但不是多壞，反而還有情有義，所以奶奶親切地叫它野狗。大概是因為奶奶那次有驚無險的驚嚇罷。一年夏天夜裏，奶奶正在屋裏睡覺，爺爺到外面乘涼了，突然一隻狼來了，（聽説狼身上有一種“瘮人毛”，只要它走近你，你就會渾身起雞皮疙瘩，頭髮都會炸起來——我親身經歷過，的確如此。）這隻狼進屋叼了一沓子煎餅就走了，沒有傷人。或許就是這次經歷讓奶奶對狼的認知定位在野狗這個層次。下面我奶奶講的`這個故事，簡直就把狼抬上人性的高度了。故事説的是一位老奶奶走女兒家，回來的晚了些（那個年代都裹腳嘛，走路自然慢的很），半路上遇到一匹狼——似乎專門在等她似的，老奶奶就問：野狗啊，你有什麼事呀？這狼就銜着老奶奶的衣角，把她帶到了狼窩，老奶奶一看，嗷，原來是母狼難產啊，這忙可以幫，於是老奶奶三下五除二，就讓母狼順利產下一窩狼崽。公狼感激涕零，銜來溪水讓恩人淨手，又將恩人護送到村口，才依依不捨地離去。接下來，狼要報恩了，隔三差五，老奶奶家的院子裏就會噗通一聲，一隻大肥羊扔進來了；噗通一聲，一隻肥野兔又扔進來了。直到老奶奶説野狗啊，夠了，不要再弄了，狼才罷手。你看狼也知道知恩圖報，比世上的人還強呢。我幼小的心裏覺得狼也很仁義，很可愛。“

在姥姥的眼裏狼勝過了狗。她老人家説狗眼看人低，見了要飯的，你看那狗就拼命的叫喚哪。姥姥家地處山區，經常有狼出沒，可是姥姥説，她回孃家、走親戚也會經常回來的晚，遇到狼是常事，可她總是見到狼遠遠地躲開人，即便是隔得很近，你瞅它一眼，它也就跑了。我問姥姥那為什麼還有小孩被吃掉了？姥姥説，那都是不聽父母的話，不孝順的小孩子，是老天爺讓它吃的，哪一天吃哪個壞蛋都安排好了的。自此我就經常不得已做些違心的舉動，儘量做到聽大人的話，拿出自己珍藏的糖果孝順老人。因為我內心有了一種恐懼。（當然，還有更可怕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做了壞事老天爺是知道的。）

等到我長大，上了國中，有一次到鄰村看電影，因為電影不好看，我就一個人先回家，在半路上，終於遇到了那隻在我腦海中存在了很多年的狼。那個夜晚，月亮不很亮，朦朦朧朧的，狼就綠着兩隻眼睛向我走來，我想轉身往回跑，可是渾身發涼，一點力氣也沒有，兩條腿就像在深水裏一樣，又軟又漂；我的頭皮發緊，感到頭髮都炸起來了。狼就那樣慢慢一步一步靠近我，最後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了，我們就在朦朧的月光下對視着，一秒鐘，兩秒鐘，這是我一生當中與狼距離最近的一次，那綠幽幽的狼眼兇光，令我終生難忘，那一刻我彷彿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最後我終於崩潰了，大叫了一聲：“啊~~~”——狼受到了突然的驚嚇，掉頭狂奔而去。

狼也沒有吃我，或許是它對人也心存恐懼；抑或是我心存對狼對天的敬畏，沒有做什麼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