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憂傷散文

來源:文萃谷 2.25W

愛情,是緣起;結婚,是緣聚;離婚,是緣滅,可還有一種,卻是生命的終結!

愛情的憂傷散文

·殉情,你覺得值嗎?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回家鄉時,聽到了一個悽美的殉情故事:

男孩個子不高,相貌平平,吃商品糧,有正式工作,是一個頂父親的職到村國小教書的老師,家裏經濟條件不錯。

女孩端莊秀麗,健康能幹,吃農業糧,種田人家日子過得有點緊張。

不知是怎樣的一種緣分,他們兩個人戀上了。

那個時代,商品糧和農業糧、有工作和沒工作,有着天上到地下那麼遠的差距。只有夫妻雙方都吃商品糧,所生育的子女才能跟着吃上商品糧。吃商品糧的孩子國中畢業就可以考招工,高中畢業就可以考招幹,再不濟的也能安排到一個小工廠裏上班領固定工資。而吃農業糧的子女,只有讀書大學聯考考上大學中專這一條鯉魚翻身的路,否則,即使高中畢了業也只能回家修理地球——種田。所謂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麻雀生女鑽瓦縫。”

所以接下來男孩家人所做的事,雖然有點過份,但也在情理之中,在那個時代是可以理解的。

兩人戀愛後,先是男方父母堅決反對,但男孩態度堅決,非女孩不娶。見阻止不了自己的兒子,他們就針對女孩家裏施壓,父母姐妹經常跑到女孩家裏滋擾鬧事,惡言漫罵。本來支持他倆的女孩父母,受不了這樣的羞辱,覺得自家女兒不缺胳膊不少腿的,犯不着受這樣的委屈,於是也站了出來亮明態度,對他們的戀愛關係表示堅決反對。

在這樣的高壓態勢下,男孩和女孩斷斷續續地談了三年,終於在一個夜晚,在女孩房間,倆人相約着,一起喝下了一整瓶農藥。女孩家人發現後,急忙在村裏找了輛手扶拖拉機,把他倆一起送到了七、八里外的鄉衞生院。

鄉鎮衞生院條件艱苦,設備簡陋,全院只有一套搶救設備。情況危急,一套搶救設備只能救活一個人,醫生催促女方家長:決定救誰?

手扶拖拉機早已回去。離得最近的鄉衞生院也有十五里。時間耽誤太久,男孩女孩已經重度昏迷。總之,我相信女孩家人一定已經竭盡全力。

女孩的母親痛哭着對昏迷中的女兒説:“蘭妮哎,這事發生在我們家裏,如果他死了,我們無法向他家人交代,我們一家也就永遠不得安寧。是你自己吃藥尋的死,我們無力救你,你也不要怪爸媽,這是自己你的命啊!”

男孩得救了,而女孩則帶着她心中的愛情永遠地離開了。

因為有了這樣一個悲情故事,我對男孩的情況就一直特別關注。不滿一年,男孩定了一門親,女方是吃商品糧的。第二年,男孩結婚了,接着又添了一個兒子。當小孩蹣跚學步時,常看見他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在鄉村的街道上散步,全都一臉的燦爛。

每當這時,我總是很矛盾:一方面,我覺得人應該學會忘掉過去,面對現實,快樂地生活,併為他終於找到了幸福而備感欣慰;另一方面,我又常常想起那個女孩。假如她在天有靈,看到現在的一切,她會作何感想,她還會那麼堅決而無悔嗎?

我只想問問她:殉情,你——覺——得——值——嗎?

·梅的故事

梅是我國小的同學。當我還在高中、中專一級一級地讀書時,梅國中畢業得益於吃商品糧,安排了工作,在鄉供銷社做售貨員。

供銷社就在車站邊,是全鄉最繁華的地段。我每個星期回家,常看到梅時髦漂亮、開心快樂的身影。梅的美麗成了山鄉的一處風景,到她家提親的,快踏斷了門檻。

可是傳來了一個讓大家都吃驚的消息:梅和一個家徒四壁,一無所長,只是整天穿得筆挺,在車站一帶遊蕩的男孩好上了,並已表示非他不嫁。梅的父母氣壞了,婉言規勸不聽,把梅關在房間裏發動所有的親朋好友勸,勸不到就動手打,發展到後來是剝光了梅的衣褲,用帶刺的荊棘抽,終是無效。傷透了心的父母免去了梅的工作,宣佈斷絕所有關係後,扔給梅一套衣衫,放她出了門。

梅就這樣走進了男孩的家,開始了她和這個男人的家庭生活。不久,生了個女兒,日子也就越過越緊張。可男人遊手好閒慣了,照樣整天在外面晃盪。於是,只剩了梅砍柴挑水,種田種地,還要帶着小小的女兒。更讓梅傷心的是,男人又另找了一個相好,農忙時節家裏的事不管,卻跑到相好家幫忙種田種地。

其實父母還是疼女兒的。雖然從不踏進梅的家門,但梅每次回家,開口借點錢,要點東西,父母不直接給,最後都通過梅的哥哥儘量滿足了她。只是孃家人從不主動給她提供幫助,也是讓梅品嚐苦果之意。

這樣過了四五年,有一天,梅一大早就進深山,撿了一擔樹枝丫柴,下午回來時經過父母家門,進去吃了一碗涼茶澆飯,又挑柴走了三五里路,回到自己的家,做了晚飯,吃過洗淨,安排女兒睡下後,梅拿了根捆柴的棕繩,把自己掛上了橫樑。

男人先是嚇得躲了起來,隨後在鄰居親戚的勸説下,牽了四歲的女兒到梅的父母家報喪,久久地跪在門口不敢起來。梅的父母坐在廳堂上,沒落一滴淚,只是輕輕歎了一聲:這是她的命!我們早就沒有這個女兒了。最後終是不肯去看上一眼。

有時候我會想,壓垮梅的最後一根稻草到底是什麼?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天,砍柴之後順順利利地回到了家,還燒了晚飯,至少説明這一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那麼是哪一個細節出了問題,讓她如此絕望,甚至不再留戀女兒和自己年輕美麗的生命?是砍柴時的一道陡坡嗎?是閒人一個嘲諷的譏笑嗎?是孃家一個憐惜的眼神嗎?還是透過街上敞開的大門,看見了一個平凡卻幸福的女人?

無論是怎樣的`一個細節,哪怕只有一根稻草的重量,都成了她為愛情背水一戰輸得一敗塗地後,陷於迷茫困頓的生活中,再也無法承受的壓力,於是,她只能採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求得解脱,而忘記了抬頭尋找新的出路。

·水英

水英死的時候,正好35歲。

她父親有一隻眼睛是瞎的,人稱瞎子。母親瘸着一條腿,終年難得出一趟遠門。據説他家祖輩上很有錢,有家傳的武功,開了鏢局專門給人押鏢。她太爺爺鬧着要學武功時,太爺爺的父親交給他一把鋒利的斧頭,然後自己躺在家裏殺豬用的木案板上,交待她太爺爺説:“你敢用斧頭對着我脖子砍下來,我就教你武功。”她太爺爺真的就端起斧頭,對着太爺爺父親的脖子,用力剁了下去。太爺爺的父親一骨碌滾到了案板底下,爬起來一看,斧頭砍進案板幾寸深,就一邊仰天長歎一邊喃喃自語:“有武功無武德,教你武功只會害人害己。我家只有你這個獨子,不學武功好歹還能留住一條性命。這個家要敗了,要敗了。”這個家真的在她太爺爺輩上敗落。但還是給她父親留下了一幢大房子,每年都有點房租貼補家用。

水英從沒讀過書,但性格還算開朗。那時家家子女多,她家也兄妹5個。吃飯時,鄰里們都喜歡端着碗圍在我家門口的水井邊,邊説笑邊挑着飯碗裏的紅薯米。因為口糧不夠,紅薯挖上來以後,家家户户都要把紅薯剁成玉米粒大小,在開水裏撈一下,曬乾,每天做飯時加點下去,叫做紅薯米飯。飯裏的紅薯米早已沒有了紅薯應有的脆甜,乾巴巴的很難吃,她飯碗裏的紅薯米總是最多。

水英做事總是很發狠。砍柴要砍多,擔不動了就叫歇。去時一羣人,回來時就不能落下誰,她歇大家都歇,耽誤大家回家吃飯。討豬草時也是這樣。女伴雖有怨言,但是都出於關心,勸她減輕重量,注意身體。

十二三歲吧,她父親因病死了。出葬時,她跪在父親的棺木邊哭訴,大人們都聽得流下了眼淚。她母親又招了一個後爸,生了一個小妹。日子流水一樣過去。

忽然一天,聽説她要定婚了,男的就是那個常來吆喝“雞毛鴨毛換洋鹼(肥皂)”的年輕人,水英和他自由戀愛上了。鄰居們笑罵男人,以後可別再換給我們一下水就化掉的假肥皂了。男人能説會道,高高大大的,樣子還蠻帥,愛情的幸福讓水英的臉上充滿了光彩。

水英出嫁了,嫁到了那個下車後要坐竹排的河岸邊的一個小村莊。婆婆癱瘓在牀,兩個未成家的小叔子,一個啞巴,一個瞎子。啞巴做農活很勤快賣力,瞎子算命能賺回些錢給她家用,倒是他男人總在外面做販賣小生意,卻沒錢拿回家。生了女兒後,男人很不高興。女兒三歲時她又懷上了,到仙姑那裏一問卦,是胎男孩,便決心偷生下來。東躲西藏了幾個月後,還真的生下了一個兒子,只是雙腿無法站立,三四歲時終於學會用雙手撐着凳子移步。

一天傍晚水英回到了孃家,隨後她男人也來了。兇兇的逼她回家,在門口撕扯了起來,男人打她踢她,還把她浸到了門口的污水溝裏。鄰居們都趕來,開始還解勸拉架,看男人太過分,便紛紛厲聲斥責。有剛從田裏地裏做事回來的鄰里,手裏還拿着剛從肩上擱下的鋤頭,看不過去了就用鋤頭狠狠敲着地面大罵男人:“你再過份,我們今天就做回孃家人,把你敲死了埋在這!”男人走了,第二天水英也回去了。

又過了兩年。一天水英的哥哥用平板車把她拉了回來,鄰居們才知道她已是癌症晚期,躺在牀上連碗熱飯都吃不上。母親不忍,把她接回孃家伺候,她的女兒也跟了過來。三個月後水英就死了,孃家人安葬了她。據説她臨終時,緊緊拉着母親的手哀求:“你們一定要把我女兒留下,給她一口飯吃,送回去男人一定會把她賣了。兒子能為他家傳宗接代,應該不會虧待了他。”

水英的故事本來到這裏就結束了,但後來又傳來了與她有關的消息:那個男人把她6歲的兒子帶到外地的一個火車站,然後自己一個人偷偷回來了;當地火車站的公安民警,按照她兒子説的村莊名稱,和村前有公路、路旁有河流的特徵,通過公安網絡查找到了地址,把他送回了家。

不知道她的一兒一女現在的命運又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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