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魯支語錄

來源:文萃谷 1.82W

蘇魯支獨自走下山崗,沒有遇見何人。但他走人樹林中時,忽然看見一

蘇魯支語錄

位老者,站在面前,正是離開了奉神的敝廬,在林中採藥。老者如是向蘇魯

支説:

“這位行客於我不像生疏,若干年前他從這裏走過。他名叫蘇魯支;但

他已經改變。

當時入山帶來了你的殘灰,現在卻要將火攜往谷中去麼?不怕放火者的

刑罰麼?

是呀,我認識蘇魯支。他的眼色清明,嘴裏不潛藏機非,他不是像跳舞

者一樣行走麼。

蘇魯支改變了,蘇魯支已變為小孩,蘇魯支是覺者了,你將何所求於睡

者呢?

你居於寂寞中好像在海洋裏,大海將你負載。苦呵,你將到陸地上去?

苦呵,你將你的軀體重新自己拖曳,”

蘇魯支回答説:“我愛人們。”

“緣何”,聖者説,“我曾來到深林和荒漠之地?豈不是,因為我太愛

人類了嗎?

現在我愛上帝,人類非我所計。我以為人是一個太不完滿底物品。對人

類的愛可以使我死去。”

蘇魯支回答説:“我説什麼愛!我將給人們一種贈品。”

“不必始渠們什麼”,聖者説,“最好從渠們取去一些,大家便這底下

去——這將於渠們最好:只要於你合適!

縱使你將有所給與,給與一點小布施便了,而且要該渠們求乞之!”

“不行”,蘇魯支回答説:“我不給予佈施。那樣我還不夠窮傖。”

聖者笑著蘇魯支,如是説:“然則留心,看渠們接收你的贈禮!渠們對

於隱者懷展,不相信我們來是為了贈予。

我們的足音量然於銜巷中使渠們聞之淒涼。一如渠們夜裏在牀上聞有人

行,遠未及天明,則白怪道:這賊徒將往何處去?

不必到人們中去,便留在這樹林裏吧!寧肯與鳥獸同羣!緣何不顧像我

這樣——在熊中為熊,在鳥中為鳥?”

“聖者在樹林裏何所為呢?”蘇魯支問。

聖者説:“我編制歌詞,自唱,而每當編制,也酣笑,也悲泣,也低喃。

如是,我頌讚上帝。

用笑,哭,高唱,低喃,我頌讚上帝,我的上帝。但你帶給我們什麼禮

物呢?”

蘇魯支聽了這話,便敬拜著聖者説:“我有何可贈於你們呢!但請讓我

快離開,以免猶持去你們的什麼!”——這麼他們彼此分開了,老者和這人,

歡笑如兩個兒童。

但蘇魯支獨自時,向內心説:“這是可能的嗎?這老年的聖者在他的樹

林中還沒有聽到上帝已死!”——

蘇魯支走到接著森林附近的一座城市,看到許多人聚集在市場,因為有

佈告要人觀看踏軟索戲。蘇魯支向人們如是説。

我教你們超人的道理。人是一樣應該超過的東西。你們作了什麼以超過

他呢?

一切存在者至今皆創造了超過白己的東西。你們願為這大波流的退潮,

寧願退到禽獸,而不願超過人嗎?

猿猴於人類是什麼,可笑的對像或痛苦底羞辱。人於起人亦復如是,可

笑的對象或痛苦底羞辱。

你們從爬蟲進到人類,你們內裏許多地方還是爬蟲。有個時期你們是猿

猴,但至今人比任何猿猴還仍其為猴類。

你們中間最智慧者,也還是植物與鬼物的歧出生與兩性生。但我叫你們

化為鬼物或植物麼?

看呵,我教示你們超人。

超人是土地的意義。你們的意志説,超人必定是土地的意義!

我與你們立誓,兄弟們,對於土地守忠實,不相信那班向你們説起超地

球底希望的人們!那皆是人類的毒殺者,渠們自知或不知道。

那皆是人生的藐視者,垂死者,自毒者,地球所厭倦的,任其逝去吧!

曾經有一個時期對土帝的褻瀆是大不敬,但上帝死掉了,這班不敬者也

同死掉了。對於土地不敬在現在是最可怕的事呵,將不可知者的心腸,恍對

土地的意義更加崇拜!

有一時期靈魂蔑視肉體,那時這蔑視是至高尚底事,靈魂欲內體孱弱,

醜陋,瘦損。想這麼超出肉體與地球高升。呵喲,那靈魂本身仍是孱弱,醜

陋,疲損:殘忍乃此靈魂之慾樂!

但是兄弟們,你們猶可告訴我:你們的肉體對於靈魂怎麼説呢?你們的

靈魂豈不是貧弱、污穢,一種可憐底舒適度?

誠然,人生是一污穢底川流,要能涵納這川流而不失其清潔,人必需成

為大海。

看呵,我教示你們超人,他便是這大海,其中你們的大蔑視能夠沉沒。

你們能夠經歷的最偉大事業是什麼?那是大蔑視的辰光。那辰光,便是

你們的幸福也於你無謂,你們的理智與道德也自覺其無謂。

那辰光,你們説:“我的幸福於我何有!這是貪弱,污穢,一種可憐底

舒適。但我的幸福將辯正我的存在,”

那辰光,你們説:“我的理智於我何有!其求知,豈不是像獅子求食嗎?

它是貧弱,污穢,一種可憐底舒適!”

那辰光,你們説:“我的道德於我何有!而且它還使我無怒。我對於我

的善與惡皆多麼厭倦呵!這一切皆是貧弱,污穢,可憐底舒適!”

那辰光,你們説:“我的公正於我何有!我不自知怎樣是火焰與燃煤。

但公正者便是火焰與燃煤!”

那辰光,你們説:“我的同情於我何有!同情豈不是釘死那愛人類者的

十字架度?但我的同情不是釘十字架。”

你們已這麼説麼?已這麼呼號麼?倘若我聽到你們這麼呼號呵!

非為你們的罪惡——乃你們的自足呼聲動天,在罪惡中的吝惜呼天!

以其長舌舐你們的電光在那裏呢,必注射人你們的瘋狂劑何在呢?

看呵,我教示你們超人,他便是那電光,那瘋狂藥!——

蘇魯支這麼説過後,人叢中有人大叫道:“我們聽踏軟索者聽夠了,現

在也讓我們看他吧!”於是大家鬨笑著蘇魯支。那踏軟索者,以為這是説他,

便準備開始表演軟索戲。

蘇魯支望著人羣,甚驚奇。便如是説:

人使是一根索子,聯繫於禽獸與超人間——駕空於深淵之上。

是,危險底過波,一危險底征途,一危險底回顧,一危險底戰慄與停祝

人之偉大,在於其為橋樑,而不是目的;人之可愛,在於其為過渡與下

落。

我愛,不知道生活的人,便是墮落者,然而是過渡者。

我愛,大蔑視者,因為他們是大崇敬者,向彼岸的遙情的羽箭。

我愛,不求有物於星球之外的人,以墮落而自為犧牲,卻犧牲於土地,

使此土地有一日將歸於超人。

我愛,因求知而生活的人,求知,使超人得以生。如是自求其墮落。

我愛,工作著發明着的人,意在建超人之所居,為之安排土地,禽畜,

花木,如是自求其墮落。

我愛,自愛其德行的人,因其德行為墮落之意志,與遙情的羽箭。

我愛,不保留一涓滴精神於己的人,卻欲為其德行的整個精神,他猶如

精靈走過這橋樑。

我愛,以德行為傾向為運命的人,他為德行之故欲猶有生且欲無生。

我愛,不欲德藝過多的人,一德多於二德,因其更成為附系運命的結子。

我愛,其心靈甚奢費的人,不欲人謝,不為報答,因其時時贈與,不欲

自有遺留。

我愛,羞於擲骰點中注的人,則自問:我是不誠實底賭徒麼?——因為

他想失敗。

我愛,在行動以前散出金言的人,其所行,時且優於所許,因為他自求

墮落。

我愛,辯正來者且救贖往者的人,因為他欲於今者之前毀敗。

我愛,困愛他的上帝而責制上帝的`人,因他必毀於他的上帝之憤怒。

我愛,便在創傷中靈魂也甚深沉的人,他可以困小損傷而毀滅,由是他

喜走過那橋樑。

我愛,靈魂過於充實至於忘其自我的人,萬物備於其人,遂共成其墮落。

我愛,自由精神自由心意的人,其頭腦不過為其心意之內體,其心意促

其墮落。

我愛,如大雨點降自停於人類之上的黑雲的人們,他們預告雷電將來,

亦如預告者而毀滅。

看呵,我便是雷電的預告者,濃雲中的一大雨滴,這閃電使叫超人。

蘇魯支説過這些話,再望著羣眾,沉默。自己向內心説:“他們站在這

兒,他們笑,不瞭解我,我不是為這些耳朵説法的辯才。

先要打破他們的耳朵,使他們學用眼睛聽麼?必像裴鼓或教人懺悔的説

教者那樣喧譁麼?或者他們只相信口吃者呢,他們自有其所驕傲者在。他們

怎樣稱呼那使他們驕傲的東西?教育,他們這麼説,這使他們自異於牧羊奴。

由此他們不喜聽於自己的‘蔑視’這話。我將順其驕傲説。

則我將説起最可蔑視者,但那是末從底人”。

於是,蘇魯支向羣眾作如是説:

是時候了,人要樹立目標。是時候了,人種植他的最高希望的萌芽。

為此他的土地還夠肥沃。但這土地必有一日貪瘠而且荒蕪,不能更生出

高樹。

嗚呼!必有一日人不能將遙情之箭射向人類以外,他的弓弦也忘掉了顫

嗚!

我告訴你們:要產生一顆跳舞底星球,人體中必有混沌。我告訴你們:

你們體中猶有渾沌。

嗚呼!必有一天人不能再產生星球。嗚呼!必有最可蔑視底人的時代到

來,那已不能更蔑視自己的人。

看呵!我教示你們末從底人。

愛情是什麼?創造是什麼?遙情是什麼?星辰是什麼?”——末後底

人這麼問着而且映眼。

地球於是變小了,使一切皆變小的最後底人在上面跳躍。他的種性之不

可絕滅如上蝨,而且壽最長,“我們已尋到幸福了”——末後底人這麼説,

而且映眼。

他們已離開生活艱難的地方,因為需要温暖。人們猶愛鄰人,與之相摩,

因為需要温暖。

生病與懷疑,他們以為罪惡,彼此敬慎相與。有在石上或旁人身上觸倒

的,真是蠢才!

時或吃一點點毒藥,這使人作適意的夢。最後以多量底毒藥,致怡然而

死。

仍然工作,但工作用以寫心。亦復留心,懼這消遣庸或於人有損。

人亦不貪不富了,二者皆太繁重。誰還願意治人?誰還願意恰於人?二

者皆嫌煩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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