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樹一棵,離陽台三尺

來源:文萃谷 1.92W

有樹一棵,離陽台三尺西陽台前的一棵雨傘樹,葉子黃了,沒想到它的葉子黃起來的樣子會那麼好看。原來也不知道它叫雨傘樹,最早認識它,是在20xx年前後,試種在學校前的公路中間的隔離帶上。等到它們長大以後,我已經調到遠離它們十幾公里的地方去了。至於它們開什麼樣的花,長什麼樣的葉子,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有樹一棵,離陽台三尺

直到搬進小區,才又碰見了它。我住的是四樓,起初也沒怎麼留意它。它旁邊的紫荊花出盡風頭,很容易就把它給忽略了。在不經意間,它已經長到六樓那麼高了,這時,才發現它與我之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西面陽台是晾曬衣服的好去處,下午一點半左右便有陽光照射進來,三四個小時的日照時間足可以讓每一件衣服都是滿滿的陽光味。而且,西陽台是面向小區的,裏面有明媚春光,有鶯歌燕語,有斜陽滿天。裏面可以看花開花落,看廣場熱舞,看兒童嬉戲。但自從它長高了以後,大部分的陽光被拒之樹外,衣服再也沒法親近温暖的陽光,各種景緻也被一一分割在枝葉之間,大媽們的身影是肥是瘦也無法看得清楚了,只能看到她們模糊的裙裾在舞動。於是去跟物業反映,能否把這棵雨傘樹砍了。過了幾天,物管反饋説,正當他們安排員工在那裏做砍樹的準備的時候,被十幾樓的一個業主制止了,並説了些很難聽的話。我聽了雖然有些不爽,但也很無奈,總不成自己拿把刀把它砍了吧。去年的超級颱風山竹,其風力之大是我見所未見。在呼嘯而過的風聲中,滂沱大雨瓢潑似的一陣緊過一陣。那棵雨傘樹整棵樹被狂風搖得東歪西倒,但奇怪的是,儘管它在風中大幅度搖擺,但它等風稍停,又挺拔起來。它的樹梢直接撲打在我家的陽台上,幸好安裝了隱形防盜網,它的枝葉還不停地從防盜網的縫隙之間直插進陽台。幸好颱風前我就把各種花盆搬進了客廳,不然早就被它的枝葉掃爛了。儘管如此,我還是揪心地站在玻璃門的後面,看着颱風在肆虐,看着它一次次地闖進陽台。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東北面的主人房外面也有一棵桉樹被狂風吹得直接壓在玻璃窗上,隨着風勢來回的刮動。於是兩邊跑來跑去的,真擔心哪一面的玻璃窗被打破了。聯繫物管,物管説所有工作人員和保安都出動了,在緊急處理一些被狂風打斷了直接威脅着住户的樹木,暫時抽不出人手。直到半夜,那些工作人員才有空過來,把最危險的東面的桉樹砍了。

砍完已是接近凌晨,説太累了,幹不動了。東北面的危險解除了,我專心地守在西陽台前面,看着那棵雨傘樹在風雨中飄搖。直到天亮,風勢終於減弱了。雨傘樹雖然還在搖擺,但再也沒有闖進陽台裏了。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一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第二天,趁着風勢和雨勢減弱了,打個傘到小區裏轉了一圈,真是慘不忍睹,滿園狼藉。不少的樹木被狂風打斷了,保安和物業都在忙着清理劫後的小區。我特意去看了那棵雨傘樹,枝葉凋零之中,它亭亭的挺立在那裏,居然沒有被打斷,只是打斷了一些樹枝,打掉了一些葉子。旁邊的紫荊花樹卻斷了幾椏粗壯的枝丫。這是南沙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一場颱風,可以説是百年一遇。園中其他樹木斷的斷,歪的歪,它卻神奇地逃過了根斷枝毀的厄運。心裏想,這麼大的颱風,它也沒有倒下,它的生命力也夠頑強的,它也是幸運的。連上天都眷顧它,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它呢?回到家裏,站在西陽台,看着它面容安詳,想想它也挺不容易的。它一個兄弟姐妹也沒有,只有它孤獨和寂寞的`身影,它獨自經歷春的繁花似錦、夏的果實累累、秋的橘黃斑斕、冬的落葉蕭蕭,與身邊其它一年到頭都是油膩的綠有着截然不同的生命軌跡,它的生命孤獨中自在,它用自己的輕似夢的飛花把歲月都染香了,讓你不得不佩服它的淡然,還有它的從容。雨後,它的枝葉一塵不染,風雨洗禮後,它平靜得幾乎什麼表情也沒有,劫後餘生本來是值得高興的,它一丁點的激動也沒有,是否它的生命的本來,就是這樣的平靜的呢?抬頭仰望它的樹梢,心裏突然莫名地被一種情緒填滿了,是對生命的敬畏,還是對生命的尊重,説不清了。於是,我就原諒了它,不再責怪它擋住了陽光,擋住了風景。任由它在我的陽台三尺前,繼續在四季中延續着屬於它的生命的奇蹟,繼續長出一樹的蓊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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