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嵐皋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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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嵐皋返長安,頓陷宂務之中。一事套一事,幾無閒暇。不過我還是會閃念嵐皋,想嵐皋。嵐皋的種種情景,爍爍明滅,意味深長。

思念嵐皋作文

嵐皋在大巴山北麓,隸屬陝西安康。過去不了解這裏,讀文獻才知道,此地設過路盤問一類的治理機構才三百餘年,置縣才一百餘年。澗幽林蔭,也可以生存。可惜山高皇帝遠,久處自然狀態,到現在還很貧困。

跟縣領導走了幾個村,總的印象是嶺峻溪清,雲白天藍,空氣特別甜,居民多住岸上或壩上,經濟除了土產,就是餐飲和客棧了。

四季鎮天坪村有養蜂的,其方法極為別緻。在我的經驗裏,養蜂人往往是由南到北趕花,在河邊或路旁擺一些方塊蜂箱,放蜂採集田野的花以釀蜜。然而這裏的養蜂人是用木板或竹片箍桶,把桶固定在懸崖上以放蜂。在零星的雨中,驀地發現峭壁上高低錯落的有幾個桶,十幾個桶,甚為困惑。獲悉這是釀蜜,真是驚喜。

我還在一個作坊看到有鐵匠打製工具。作坊低矮,只有幾平方米,僅可容身。工匠曾經在企業上班,以破產回家,辦了這個作坊。他燒紅鐵件,放在鐵氈上掄起鐵錘砸着,三番五次,就是一把鐵鏟了。在牆角擺着一堆成型的工具,都是他打製的鐵鏟、鐵鋤、鐵刀、鐵杴和鐵簸箕。爐火熊熊,他的工具一片藍光。我問:“兒子會跟你學嗎?”鐵匠説:“不感興趣,不學。”法國作家左拉神經衰弱,導致失眠,遂離開巴黎,在大地上游來游去,到黃昏便隨意投宿到一個作坊。這裏的父子都是鐵匠,其父為主,其子為副,彼此配合得十分默契。其父既強健,又開朗,讓左拉高興,竟長期住此,從而治癒了一個知識分子的毛病。太巴山的鐵匠始終站在暗中,似乎很靦腆,很憂鬱。

我至嵐皋,是進行文化扶助的。受陝西省作家協會的安排,我在嵐皋中學做了一場關於散文創作的報告。我按時進會議廳,只見300餘學生、語文老師和青年作家已經正襟危坐,安安靜靜的。頃感文學的神聖,便以肺腑之言交流。報告結束,是答問。答問結束,是局長的總結。這時候,有一個學生跑上來簽名,一個引來幾十個,蜂擁成陣,於是局長的總結就中斷了。

我並不以為自己怎麼樣。誠摯的感受是,在大巴山北麓的嵐皋,不僅文學依然神聖,而且這些拘於僻壤的童男童女,充滿了對文明的嚮往。除了簽名,也有學生讓我寫一行勵志之語的。我一一照辦,不敢怠慢,因為這些學生太純潔,太懇切了。最後一個女生,羞怯地囑我為自己的爺爺寫一句祝福之辭。一個帶着眼鏡的男生,要我為他的妹妹寫一句鼓舞之言,便胳膊微抖着,聲音微抖着説:“老師,嵐皋的'南宮山非常美,盼你有機會看一看。”我説:“好的,好的。”他一鞠躬,悄然離開了會議廳。

這是嵐皋唯一的高中,老師多是安康轄區的,省級或國家級大學的老師難以久留。有免費師範生應該回嵐皋中學執教,然而他們常常毀約。今年當有6位免費師範生返嵐皋中學,遺憾他們盡飛四方。王校長很是焦慮,怕幾年以後,十餘位老師退休了,誰將到這裏補充!

一場報告,竟使我有幾天不得安寧。竊以為教育資源的不均,是虧損了嵐皋的學生。同年而生,嵐皋的學生要考入北京、上海或廣東的大學,只能是偶爾降臨的天才了。

實際上像嵐皋這樣的僻壤之地,在中國也還有吧!然而我與嵐皋有了往來,便當為嵐皋的學生而鳴。我是否要上呈一個提案,以加強免費師範生的踐約責任?或是調整自己的生活,為邊遠的學生盡我微薄之力?

在長安,思嵐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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