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素描散文詩

【坐在門檻的老人】

坐在門檻的老人，頭頂的一根根柔軟的銀針，刺穿北風流浪的腳心，疼痛卻滯留在自己的老繭中。

渾濁的目光，穿越雲層；南飛的大雁，只用零碎的羽毛，灑下天空的`些許慰藉。額頭的皺紋，卻刻滿了對大雁遠行的祝福。

屋檐下的鳥巢，空蕩蕩地搖晃着。一串串紅辣椒，是閃爍在老人雙眼中唯一的亮色。

身後的屋子，像一張空洞的嘴巴，吞噬着老人稀疏牙齒中咀嚼着的回憶。

光陰被門檻切割成或明或暗的兩半。

【玩泥巴的孩子】

玩泥巴的孩子，像是被風吹到了大門口，身後的門，被風緊緊關閉。

土生土長的孩子，捧來一堆土，倒上水，和上泥，幾顆淚珠，跌落在泥土中，砸疼了他手掌的紋路。

捏一隻小鳥，想讓小鳥沿着目光飛向遠方，但小鳥沒有翅膀。他急忙找來幾根雞毛插上，可小鳥還是飛不起來。他生氣地把小鳥摔碎，坐在地上皺着眉頭。許久，又拾起碎泥，又捏一輛小車，可是小車沒有輪子，他又用芨芨穿上兩個瓶蓋，用力一推，小車沒跑多遠，卻停下來，孩子一腳踩碎小汽車，坐在地上哭了。

孩子的臉上、眼睛上滿是泥巴，泥巴中淚水的味道，被風扯成絲絲縷縷，飄向遠方。孩子又一次小心地捧起泥土，捏一個自己的爸爸，捏一個自己的媽媽，站在自己的面前。

孩子破涕為笑，不知在説着什麼心裏話。

【挑水的女人】

挑水的女人，心隨着水桶的節奏晃悠。

水桶沿着井壁，下去上來。井沿的青苔，不知是誰的青絲，消褪了鮮豔光澤，風乾在季節的深處。

女人的眼睛，看到天上的月亮落到了井中，一圈一圈的漣漪微微盪漾，半個月亮仍在水中，半個月亮被打撈在水桶中。

一路走去，水桶的歌謠灑滿小路，晶瑩的水珠灑滿小路，圓圓的月光灑滿小路。

當來年的春風吹拂的時候，不知小徑兩旁，是否會鳥語花香。

腳印像是沒有被風撫平的傷口。水桶的心事，鏽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