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國茶文化的復興

來源:文萃谷 2.52W

我國的茶飲有着悠久的歷史,從茶飲方式到傳統茶文化的形成,是一個禮儀化的精神層面的昇華過程,日本茶道對器具、程式的重視和對人文精神的追求,對於中國茶文化的復興有着極其重要的借鑑意義。

關於中國茶文化的復興

日本鐵壺,日文稱為鐵瓶或急須,早在江户時代的典籍中有此名稱的記載,其著名的產地有京都三條釜座、山形鑄物、長濱的晴壽堂、京都的龍文堂與南部鐵器。眾所周知,日本的茶道源自中國,如今,與之相伴而生的日本鐵壺,卻在大量湧入中國市場。

正所謂格物致知,僅從做工來看,我們就不禁要感歎日本人的虔誠之心和精工之志了。一把鐵壺的製作需要多達80道以上的工序,而要獨自一人完成須修業至少15年,若要將自己的名字篆刻於瓶上,則需要近40年的修業時間。可以説,正是眾多紛繁的工序中才誕生出那美曼多姿的壺型和複雜多樣的壺上肌理紋樣,才誕生出如此經久不衰的工藝作品。

“茶以清心,器以載道”,對器具的執着與尊崇意識反映到日本茶道的規矩到心,奉行茶道一絲不苟,最終成就了日本茶道。有學者認為日本茶道之所以留存,是因為日本人有戀物的習慣。因為國土資源的匱乏,所以在千利休時代人們就發現,無法在日本大規模使用“唐物”,也無法像豐臣秀吉一樣用黃金去建造自己的茶室空間,而應該重新認識物,有意突出物的靈魂世界。所以千利休去世的時候,做了一柄竹茶勺送給他的弟子,這茶勺被取名為“淚”,物與人結合為一,迄今為止,許多日本茶道中人的器物是需要代代相傳的,很多人一生中只使用一個茶碗。

我想,與其説日本茶道重視器具是一種戀物,不如説是因為這是一種樸素的原始宗教意識——萬物有靈論。因為萬物有靈,所以這身邊的器物便是有生命個體,便是家人、親人、知己,所以要誓死相伴,永垂不朽。有了這種意識再看日本茶道,會發現它彰顯的更多是一種人文關懷。所謂道,就是建立對特定器物的情感,用自己的手和竹木碰撞,做一個茶匙,一柄茶則,甚至去燒一個自己的杯子,用自己的虔誠之心創造一個可以視作知己的生命個體,這種重新建立起來的對物的情感,可以使人們更欣喜更深入地進入到茶的世界,這是一個物我兩忘、物人不分的世界。

顯然,目前中國的茶文化似乎沒有這麼深沉,中國茶文化追求的更多是一種閒逸的愉悦,不講究着裝,喝茶隨意,不嚴肅、不莊重,喝茶清身提神,茶友互相溝通,大家共享這份時光。無論是上層社會還是普通市民,通過茶領悟到自然之美好,換取着一時的清淨和輕鬆。而事實上,茶飲可以是一種詩意的消遣,而茶道絕不是世俗的隨心散漫、聊過一生,而是一種自我實現、昇華個體的方式,是一種在短暫的人生中對完美人性的無限追求。蘇東坡曾説,茶的至美至純好像一個道德衞士,可以使他抵禦墮落的侵蝕。除了文人階層,宋代的禪院也以飲茶助於修行。

因此,把茶道和飲茶方式區分開,當是推動中國茶文化復興的第一步。茶道是一種生活方式,旨在修身養性、參悟人生,而飲茶方式僅僅是其中飲茶過程中的一組茶事動作。千利休草菴茶道影響到日本的建築、庭院、服裝和烹飪各個方面,而當下的中國,人們翻閲典籍,求教四野,試圖尋找的所謂茶道依然只不過是一種飲茶方式。顯然,無論是茶道還是茶文化,自當是飲茶方式在文化層面的昇華,都自當有特定的禮儀規範和特定的行為模式,離開了崇高的精神追求和特定的行為模式,茶道和茶文化只能是止渴消遣的日常水飲而已。

陸羽在《茶經》中指出:“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追溯中國茶文化的歷史,從最初的神農嘗百草而得茶,到魏晉時期的禮儀飲茶,使茶從普通的藥草水飲成為一種中國特有的文化現象,唐代的茶文化,更是有了明確的規範和法式,茶葉的採集、如何精製、茶具的使用和規制、泡茶法和飲用法,茶飲從日常生活中昇華,開始成為精神領域的享受。文人士大夫階層的繁文縟節,形成了茶飲特有的規範禮儀,對雅緻情趣的追求,使得飲茶空間雅緻化,花木、盆景、雅石、茶果等要素逐步出現。環境的優美、飲茶時的心境、整個茶室空間的陳設,包括茶人應該如何插花,被日本茶道吸收的這些固定的體系和完整的傳承,都應當是中國茶文化最精髓的部分。

目前來看,中國茶文化的復興已經發生在了中國的台灣地區。台灣地區最初復興茶文化的時候,其基礎是潮汕工夫茶並,屬於明清茶文化在中國邊緣地區的留存。台灣茶人去日本尋找的是中國茶文化的遺產,其中包括空間、茶具和喝茶的心境,明代大量出口日本的紫砂壺具輪珠大量回流台灣,成為茶人必備之物,而茶杯託等已經在大陸消失的茶具,也開始大量回購,重新出現在台灣茶人的茶席上。同時台灣茶人還努力翻閲中國古代茶書,尋找到自己的茶空間構造。從開始台灣的公共茶空間就借鑑蘇州的園林風格,隨着有現代設計意識、藝術經營理念和文化精英階層的茶人的介入,台灣呈現出多樣化的、真正具備中國傳統文化特點的茶空間。其中比較著名的是解致璋的清香齋、周瑜的紫藤廬、何健的冶堂、林炳輝的食養山房等。

可以説,台灣地區的茶文化復興有兩個值得肯定的地方,一個是這些茶文化的普及者都是文人出身,文人的`特有修養造就了他們與中國傳統文人士大夫階層的良好傳承與心靈溝通,另一個是他們的興趣在於復興一種文化,並不追求謀利,這與中國茶文化中追求精神領域的超脱完美契合。不過,台灣地區的茶文化也有一定的區域性,因為其基礎是以清香烏龍茶為根基發展起來的,所以他們所鑽研的泡法、器具的使用,更適合於烏龍茶的體系,因此大陸茶文化的發展還有着更多的選擇、更大的空間。台灣著名茶人李曙韻這樣評價到,未來的茶道,還是會在大陸崛起,因為這裏有豐厚空間。無論是與茶有關的物的世界還是人的世界,都太廣闊了。

從我國地域看,南北差異、物候差異,都使中國茶事呈多元化。雲南的普洱、黑茶和黃山的安茶,長江流域的綠茶,福建和台灣的烏龍茶等,都有着自己的特性和專門的飲用方式。但是中國茶文化自當有自身特定的精神追求、人格藴涵和特定的禮儀規範,由此,使得地域多元的飲茶方式,具有統一的特色鮮明的中國茶文化面貌。這樣的中國茶文化復興,就不僅僅侷限於茶文化,而成為整個中國傳統文化的復興,這樣的復興就是有源之水、有根之木,必將迸發出強大的生命力,呈現出光輝燦爛的美好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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