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聽風-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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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雨仍淅淅瀝瀝地下着,不急不緩地飄落。房間裏一如睡前,書半掩在桌上,一爐暖茶裊裊冒着清香。如此雨夜,安然獨處,細聽雨落,什麼也不想,一任思想放逐,真好。

夢醒聽風-經典散文

明代大儒陳白沙有詩云:記得兒時好,跟隨阿孃去吃茶。門前磨螺殼,巷口弄泥沙。而今人長大,心事亂如麻。

是的,長大了,常年碎在日子裏,碎在塵世的喧囂裏,難得有如此安適的時刻,那些徜徉已久的東西從內心深處泛上來,是什麼呢?是一種淡淡的自由適意,或是一種悠然的詩情和雅緻,説不清 。這是叫人撿拾舊時光的時刻,閉上眼,也許就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奶奶講古的日子:院中的老槐樹下,鋪一張涼蓆,徉着月光,對着一樹槐花,講仙姑山,講蘆葦河。

想起跟着爺爺到鄰村串親戚趕會的時光,光腳走在鄉村的土路上,黃土涼涼,滑滑的親。爺爺揹着手,我也揹着手,爺爺手裏掂着一包點心,或者一包油糕。

時間都去哪兒了,時光恍惚,不期然間,歲月的河流上,已是中年過客。

人到中年,漸漸明白,人生猶如雪中觀鶴有清靜,亦有混雜,前者心思澄明,不摻一絲雜質,如弘一大師一句“問爾何適,廓爾亡言。華枝春滿,天心日圓”,天地間便盈滿了純淨;後者則有了污濁垢氣。古人詩:深處種菱淺種稻,不深不淺種荷花。這便深諳為人之道,何處種菱何處種稻與如何擺放我們的心靈當是一個道理 。

再想古代文士,熬得十年寒窗苦,只求一朝成名天下知,竟有些痴了。生不用封萬户侯,只求如徐霞客,遍覽名山大川,一僕一驢,一筆一絹,任它世事煩擾,我自有天枕地牀;便如蒲松齡:老於世情乃得巧,昧於世情則得拙”,他秉得一拙所自安的生命準則,在野狐鬼怪間荷有一顆天籟自鳴、量真滿掬的心靈,給無數士子以“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想象。

站起身,步向窗前,水榭邊的一葉竹子默默地承接着檐角滴落的雨水,慢慢彎出優雅的弧度,在葉尖點到水面的剎那,許是驚動了池塘裏的幾尾金鯉,在燈影下劃出淺淺的漣漪。大片舒展開的芭蕉映着半開的窗户,一朵木芙蓉悄然開放。荷花瘦了,僅餘幾葉花瓣,也足以讓夜色變得清香。蓮蓬初成,淡淡碧色,是記憶中清甜的味道。

隔水紅塵斷,一生在水中央的荷秉承了水的'自淨,圓融還有柔韌,生命是從污泥中萌生的,但完全無礙於她的美麗,日高日上,日上日妍,情景無限。花開世界起,果滿菩提圓,只一眼就明瞭,為何蓮可以托起那許清靜。

天籟自鳴,不擇好音。為人處世,如蓮,水過不留痕,風過亦不留痕 ,選擇一條適合自己的路,既是荊棘滿生,亦可步步花開,靜靜綻放於生命的絹帛。

説是什麼也不想,思緒卻走的這麼遠,也許真的到夢醒聽風的年紀了,就借葉延濱老師《夢醒聽風》裏的一句話吧:卧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大江東去也,江舟東去也,浮雲東去也,我與之同行,只緣同行啊,心與雲、天、水,皆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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