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心目中的上海名家隨筆

來源:文萃谷 2.03W

1966年10月,金宇澄全家搬往當時被稱為“兩萬户”的曹楊新村。幾十年以後,他在小説《繁花》中給主人公阿寶安排了相同的命運……

這是他心目中的上海名家隨筆

2011年5月10日11點42分,一位自稱“獨上閣樓”的人在弄堂網上開帖。他以王家衞電影《阿飛正傳》結尾中梁朝偉的獨角戲,這在他心目中最上海、最閣樓的片段為開頭,開始講述《繁花》的故事。

2013年,《繁花》單行本出版,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本以滬語思維為主導的小説,居然引來看客無數,其影響力甚至輻射全國。2015年《繁花》獲得第九屆茅盾文學獎,更是讓金宇澄,這位躲在幕後做了幾十年文學編輯的作家被更多的人所熟知。

1952年12月,金宇澄出生於上海一個幹部家庭,在家中排行老二,因母親生產時十分順利舒適,故起名金舒舒。

金舒舒三個字,雖然寫起來別有韻味,但用上海話甚至是普通話説出來卻並不那麼好聽。因為這個名字,金宇澄變得喜歡獨處,加之不喜歡當時的教育,他經常逃學,跑到公園裏收集植物標本、畫畫等等,這也培養了他更多不同的興趣。

1966年10月,金宇澄全家搬往當時被稱為“兩萬户”的曹楊新村。幾十年以後,他在小説《繁花》中給主人公阿寶安排了相同的命運,並精確地描繪了這一工人新村的生活場景。

“我當時印象是我母親還穿着旗袍,我覺得很丟臉,因為工人新村的女人已經不穿這個。我就覺得工人新村帶有一種農村的味道,比如我們家搬的'是一樓,一樓窗外都站滿人,窗台上都坐着人,看你們家怎麼來拆東西。每家每户都開着門的,帶有農民的氣息。”

1969年,金宇澄前往東北開始了七年的知青生涯,見證了太多現在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時過境遷,但這段沉重的知青經歷,讓金宇澄至今不敢回望。

“我那個地方,和其他知青去的地方不同,因為這個農場的前身是勞改農場,所以幹部都是管勞改的幹部。我們去接受他們的管理。所以我印象中的這段生活是灰色的。”

但是,也是在東北下鄉中,金宇澄開始了大量的閲讀,並對文學產生了深厚的興趣。在書籍匱乏的年代,一羣知青彼此交換,徹夜讀書,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經歷了將近八年艱苦的知青生涯,但在同輩當中,金宇澄依然是幸運的。他以自己的寫作才華在1986年獲得了《萌芽》文學獎,從此成為一名作家和《上海文學》的文學編輯,並走出了屬於自己的文學之路。

在《繁花》之前,人們總是把上海與一些女作家的名字聯繫起來。比如王安憶筆下的《長恨歌》,用一個女人的命運書寫一個城市的故事。

雖有珠玉在前,但《繁花》卻獨闢蹊徑,深受更早描寫上海的清末方言小説《海上花列傳》的影響,用更具中國傳統的話本形式,展現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上海市井風情畫卷。

作品以當下小説的形態,探索與舊文本之間的夾層。而滬語氛圍,也是作者有心營造的獨特語境。有趣的是,金宇澄還在後記中特別提到了《可凡傾聽》當年對建築大師貝聿銘的一段專訪。其中對上海話的運用,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方言就是一直在變,像一條小溪流一樣一直在變,聲音也不對。《咬文嚼字》的郝銘鑑先生有一次碰到我,他説你怎麼可以在一本書裏面,這麼大一本書裏面都用逗號和句號,不用別的符號?還有説你怎麼可以裏面用繁體字?我就看着他,他就笑了,他説小説是可以的。每年出那麼多長篇,你要做得不一樣一點,這也是文學應該要有的。”

小説雖然人物眾多,但故事主線卻並不複雜,主要圍繞阿寶、滬生、小毛三位主人公的生活經歷展開,串聯起一張密密層層的關係網,以1960至70年代和1980至90年代兩條時間線交叉敍事。其中許多故事都能在金宇澄早前出版的散文集《洗牌年代》中找到原型素材,讓讀者不由猜測是否真有其人。

現在,當人們談論這本小説時,總會把它和韓邦慶的《海上花列傳》做一個勾連。在金宇澄看來,《繁花》固然曾受《海上花列傳》的啟發,但也自有獨特之處,“有人説這本小説到底寫什麼?我説,就是一個一個非常俗氣的故事中間,產生了各種人獨立性的發揮,每個人都代表自己在説話。那麼到底它是什麼?你自己選擇,它的結構就是這樣。”

因為寫了《繁花》,因為寫了上海,所以人們習慣給金宇澄貼一個標籤,視他為和王安憶、程乃珊一樣寫上海的作家。對於上海這類都市文學,雖看似不如鄉土文學地位那麼高,卻一樣有着極深沉的內涵和情感。

走紅之後,小説受到了各類藝術樣式的關注。評彈《高博文説繁花》第一季首先亮相,以長篇彈詞的形式,展現了小説中的部分人物情節,五位演員時空交替般相繼登場,主創表示計劃全篇編演為33回書。今年1月,舞台劇《繁花》第一季也以全滬語演出的面貌與觀眾見面。而在眾多改編者中最引人關注的,還是早早買下電影版權的香港導演王家衞。

“這本小説最適合説評話,因為一個人嘴巴一張,什麼東西東來西去都很方便,但是你要把它逐漸地做成電影或者電視劇的逼真度,人越多,事情越煩。當然王家衞導演是一個很細心、很頑強的人,而且我也在想,它變成其它的門類,只能説這是另外一種解釋,這是我沒辦法的事情。”金宇澄説。

雖然是一部虛構的小説,但金宇澄卻用盡各種手段突出其真實性,這與他本人的文學意趣密切相關。2017年,他又以追求真實還原歷史的態度出版了講述父母經歷的非虛構作品《回望》。曾經擔任情報人員的父親,與出身資產階級卻一心投身革命的母親第一次成為了他作品中的主角。

陳忠實先生曾説,他一輩子都希望寫出一本可以墊棺材當枕頭的書。早在金宇澄寫出這部作品時,就有人説這本書可以當他的枕頭了。但是,攀登文學之山哪會輕易停息,對金宇澄來説,寫出一本讓人喜歡的書固然值得興奮,但他依然還想再寫一本書,一直寫下去……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