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遲到的溝通

兒子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網絡工程公司，做的是平面設計的工作。我既為他的幾年計算機多媒體專業的學習有了用武之地而自豪，也會我們三口之家全部成為自食其力的人而高興。

兒子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去面試那天，我還真為他擔憂。好在他技術過硬，遞交的幾個設計案例都還精彩，臨場操作也熟練，面試很順利地通過了：禮拜一去上班。

上班地點在杭州下城區。租房有點貴，且一時還沒處找，他暫時就得乘公交車上班。按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早晨六點前就得爬起來。星期一那天，我早早地去敲他的房門，發現他已經穿衣起牀了。這有些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他不再是學生娃了。

從我們居住的餘杭區徑山鎮坐498路公交車出發，到瓶窯鎮轉378路，到武林門再轉一次車。第一天上班，兒子就遲到了十分鐘。

他下午五點下班，到家快晚上八點了。“批評了嗎？”我問兒子。

“那倒沒有。只是徑山的公交車最早也在六點以後，想早點出發都難。”兒子説。

“要不，我明天直接把你送到瓶窯上公交。”我説。

兒子點點頭。

時令雖近立春，但冬姑娘也真是頑皮，動不動來個春寒料峭。第二天，我們提前幾分鐘起牀。去瓶窯的時候，車子是兒子開的。他考來駕照時間不長，我得千方百計給他多鍛鍊的機會。我説：“你打開空調吧。”

“不用。不冷。”他説。

“瞎説。你衣服穿這麼少，我看你人都在瑟瑟地抖。”

兒子説：“心裏暖。你自己要到八點上班，本來可以再睡一兩個小時的'。”

我挖了下耳屎，真有點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平時少言寡語的兒子嘴裏説出來的。我偷看過兒子國中時候的一篇作文，説是老爸送他去上學，打着傘，一把傘大半把傾斜向他，老爸的半邊肩膀全給雨淋得透濕……但他的嘴巴關得很緊，從來沒聽他有過表露。我一向認為他是繼承了他老爸的“冷血傳統”。

兒子一邊把握着方向盤，一邊繼續説：“我讀國小的時候，您騎着自行車送我上學。讀國中時，您用摩托車送我上學，兩個人共用一件雙人雨衣。那時我想，我要會騎，我帶您多好！讀大學的時候，您開着轎車送我去學校，那時我想，我一定要學會開車。所以，我用勤工儉學的錢考了駕照。”

這可能是兒子長到二十多歲，與我説話最多的一次了。我一直認為，那道無形的代溝，是我們父子之間缺少交流的根源，現在看來，內心深處還是有一股暖流在湧動的。那天，兒子一到公司就給我發來一條微信：“沒遲到，還提早了十多分鐘。”我心説，是我們之間的溝通遲到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