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煙美文欣賞

父親現在偶爾抽抽煙，不常抽。他説，在田裏幹活時累了困了，坐在田埂上，抽根兒煙能醒悶提神，就跟你們年輕人熬夜喝咖啡一樣的道理。

父親重新開始抽煙是最近這幾年裏，仔細一想，應該是自從我高中畢業之後吧。母親説他不買那種很貴很貴的煙，每次就認準軟白沙。我們村裏叔叔伯伯們基本上都是抽這個老牌子的煙。除了那些長年累月呆在外面工作的年輕人。以前，父親不當着母親的面買煙、抽煙。碰上有人給他裝煙，他也會婉言拒絕。母親跟父親告誡過：“你要是不抽就不抽，不抽，別人給你煙，你也就莫抽。要是你要抽，就自己買着抽。”父親在這點上從不違逆母親的意思。

母親提起過去的父親，我很樂意一遍遍地聽。母親説，在我和哥哥很小的時候，父親是有煙癮的，一天都要抽好幾包的煙，有時候，家裏抽屜煙沒了，哪怕是爺爺自制自卷的土旱煙，也會不嫌棄地找來抽幾口。母親怎麼控制都沒法讓父親試着戒掉，跟唸經似的'天天念，也無濟於事。後來，隨着家庭負擔加重，父親自己意識到得從各方面節儉，得攢錢給我和哥哥兩個讀書，得補貼家用。自己意識到抽煙花的錢，算起來不是筆小數目後，便暗自下決心戒掉嘴上的這口了。

記得在我國小階段，我們那裏的商店都是可以拿煙酒茶去換別的生活用品的。每次，父親給別人幫忙或是幹活後，都會帶回來好幾包煙，都是比較好的煙，然後交給母親，叫母親一包包的收集起來，等聚的數量多了，好讓母親在趕集時把煙帶到橋頭的店鋪裏去當，換幾塊肥皂、洗衣粉、鹽啊之類的。每次母親換東西時，店鋪老闆便不忘打趣説：“玉兒，今天又帶了什麼好煙來啊?”店鋪老闆跟我家是老熟人，每次也不會特別賺我們多少。父親戒煙的意志讓我們驚訝，説戒就戒，説到做到，不沾煙的邊。

父親自覺戒煙，母親心裏高興極了。抽煙影響人的肺，母親從來都是反感抽煙的人的。一來，父親的咳嗽聲少了，二來，家裏省了一筆錢。父親喜歡吃甜食，母親便經常從集市上帶回來一些，戒煙不容易，父親也捨不得吃，每次留給我和哥哥，而哥哥從小不愛吃零食，所以，基本上到最後是我一個人獨享。

家裏慢慢地有了積蓄，母親和父親兩個把日子計較的很細很細，他們説要細水長流地過日子。哥哥與我相差五歲，他升國中，我升國小，他入高中，我入國中，他進大學，我進高中。一座大片壓在父親的瘦弱的肩上，父親竭盡所能扛住它，從來不讓它有垮掉的可能。一扛，便已是二十多個春夏秋冬。不止，還有未來的多少年仍在扛。

現在，父親已是半百之人，母親也不再像過去那樣約束父親了。人一輩子苦了這麼多年，有什麼願望，有什麼想做的，便儘可能隨其意，順其意。偶爾父親會從破舊的口袋裏，慢吞吞地掏出來根揉碎的在掉渣的煙，點上它，夾在乾枯的指尖，再慢慢地吸上幾口。眼神裏，好像在回憶着什麼。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