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楓林紅了散文

來源:文萃谷 1.41W

安諾,秋來了,楓葉快紅了,還記得去年秋天的許諾嗎,許諾今年一定去看紅了的楓葉。

那片楓林紅了散文

今年,我應約而來了,站在我們許諾的橋上,靜靜地等你。邁過橋去,就是那片楓樹林,它已紅了,紅得像你害羞時的樣子,紅得像我親吻你時的模樣,令我失魂落魄,徹夜不眠。我不敢回頭去看,怕看到記憶如潮湧來,推我離岸,又擁我入懷。我把它放在背後,放在轉眼就可觸及的地方,等着你來。安諾啊,此時,你卻在何方!

黃昏正在橋墩上慢慢地降落,繞岸而行,餘音縷縷。山那邊的夕陽臨別時留下落紅,鋪於江面,象我從手指流出的血一般地鮮豔,燦爛又令人鬱悶。我感到微微的痛,看着血,入水就被水奴役,隨它輕舞。我傷感,獨自對着無邊的落紅悄悄歎息,悄悄思念。離相約的時間只有一小時了。這個時候,我應該聽得見你輕柔的腳步聲了,那雙灰黃色的、那雙永遠沾不着塵土的帆布鞋,踏着青石板的聲音是那麼清爽,那麼動人,彷彿正在琴鍵上流動的那首曲子,此刻,它悄沒聲息,我只聽見橋下的水嘩嘩地響。

安諾,楓葉紅得似火了,你正在趕往這裏的火車上嗎,還是在你西去旅行的路途中。

你會像我一樣,在每個黃昏後,特別是下着微雨的黃昏,最適合回憶,翻開我特意為你從西藏拍來的相片,撫摸那串我送給你的珠子,回憶我們曾執手走過的日子,拿起畫筆畫下記憶、畫下你我相擁的水中倒影嗎。

你會像我一樣,深夜了,還不思歸,寂寞地坐在咖啡屋裏,昏黃的燈光,吻着腳尖,我手中那杯滾燙的咖啡,瞬間就涼了下去,那些從玻璃外走過的人羣,恍恍惚惚的。我想起你,想起很多個牽手夜市的日子。你喜歡逛超市,我就陪你從這家串到那家;你喜歡唱歌,我就在旁邊跺腳合拍;你喜歡閲讀,我就安靜地坐在滕椅上看你;你喜歡拍攝,我就鑽進你的鏡頭中;你喜歡做夢,我就飛入你的夢中;你喜歡旅行,我背起行襄跟你走。凡是你喜歡的,我不敢説不字,也不願説不字。安諾,你説我的愛太卑微了,你承受不起卻又割捨不下,你痛苦着也幸福着。

手裏的這枝玫瑰花,早上我剛從花園裏採來時,鮮豔欲滴,一滴露珠還在上面滾動着,真想張開口輕輕地含在嘴裏,真想伸開手緊緊地擁在手心,願這刻停止,停在最華美,最豐盛的時期。可是,自然有令,事物多變,人的力量薄弱,很難挽住一件事物下滑的趨勢,下滑的必然。長在枝上的花有開始、有結束、有盛期、有衰期,何況,一朵離枝的花,一朵失去水關懷的脆弱的花。它很象我們的愛情,從繁盛走向衰落。

我一瓣一瓣地撕開,一瓣一瓣地扔向橋下,一瓣一瓣的花自動地排成長長又彎彎的隊伍,帶着餘香,帶着倦戀,旖旎地隨水飄向遠方。你看,一朵花謝世時也要裝扮得最美,才離開人們的視線,而你和我呢,難道就這樣一別成千秋了嗎。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記得你看着我的嘴,對我説,你説我是那塊鐵,那塊容易被火烤紅的鐵,一遇到你這水,磁磁的`一聲就熄滅了;你説我是那株草、那株喜蔭的草,而你的性格恰恰憂鬱潮濕,象初夏的苔癬,極適合我隨性地開放、蔓延;我説你是我眼裏的春夏秋冬,春天時,我在你的草原上任意馳騁;夏天時,我縮在你濃密的柳蔭下晾乾如雨的汗水;秋天時,我在你的土地上播下種就有收穫,收穫着温暖、收穫着愛、收穫着感動;冬天呢,我熱愛着你那場潔白的、單純的雪,熱愛着透明的、玲瓏的冰串;你説我也是你今生來世的尋覓,感謝老天讓你遇見我,你會好好待我,關於我頭上一根白髮,關於我生活中一支牙膏,都不會逃出你細微的觀察。

好感動!安諾,記得那天我當着你的面,把淚水當了七月槐花,灑了下來。你握着我的手,無語。

好久不哭了,好久沒有什麼可讓自己哭了。很多個深夜,我倦進偌大的滕椅裏,柔軟的棉布掩蓋我,坐在窗前靜靜地發呆,躲在簾後的月光,比我更空白,一半隱在雲層,一半露在夜空,不知掛在那裏的目的是為了等待某次驚天動地的邂逅,還是僅僅只為了證明存在。那一地冰冷的光,向我伸過來,纏着腳,慢慢地向我的手,向我的臉,向我的發尖繞上來,包圍了我整個人。在冰冷的光裏我無處可逃,隨後許多的人跟着月光擋在我面前,這是一堵高牆,一堵我無法愈越的牆。逝去的已成現實,該灑的淚水已灑過,再灑那是作賤自己。現在的我被注射了麻醉,不痛也不喜,淡得似水;未來更是一幅畫,定不下型,藍得象是虛構。

冰冷的月光浮在皮膚上,只灼傷了表層,真正冷到內心的是世事,是世人。一直以來,我憂鬱着,以為自己麻木了,變成了冷血動物。我的淚乾了,早給世事榨乾了,可是,那次聽説你感冒了,我拍完片子匆匆趕往上海,馬不停蹄地跑到你宿舍,千萬聲地呼喚,門無聲無息嘲笑我嘶啞的聲音。你未曾向我道別,擅自離開上海回到了家。我提着行襄,那裏還裝着我為你買來的你喜歡的紫水晶、扎染布、戒指、色彩斑斕的襪子、棉布、安妮寶貝的書,孤單地行走在陌生的上海。我來到黃浦江,伏欄痛哭。

那晚,你讓我的淚水變成一汪泉水,咕咕地止不住地往外湧。黃浦江,關閉濤濤江水安靜下來,接納一場痛苦因此清澈了幾許。

安諾,我們之間究竟怎麼了。我頭上的藍天依然藍得純粹,可你的態度卻一落千丈。安諾,請別這樣鬱悶地離開,拋下我。你是我眼裏的四季,擁有你,我的生命在黑暗中也是顆寶石;失去你,我的生命在光亮中也如同黑暗。

你變了,忙着摘星光,我卻守着雨裏那株玫瑰;你累了,我卻還在沙灘上奔跑。

新鮮和熱情象手中點燃的火柴,壯觀片刻後熄滅,恢復到平淡,相處需要更多的寬容、理確和忍耐。回首過去,安諾,我們倆都因為年少而做錯了很多,現在,我意識到了。安諾,我們再重來。你在哪裏!怎麼你的腳步聲越來越遙遠。

安諾,楓葉真的紅了。它在我的背後燃燒,呼喚。它紅也有時間性,不可能永遠為我們而紅,不可能永遠地等着你姍姍來遲。它的燦爛,它的美麗也只為那些懂它,欣賞它的人而開。

夜幕完全落下,水上的燈光依次而開,岸邊飄來輕淡的檸檬香味。我聞着屬於你身上的味道,點燃一根紅雙喜煙,這也是你喜歡吸的牌子,讓它燒痛我。一隻小船在煙霧中從天邊悠悠搖來,越來越近。一個微胖的身影站在船頭,向我揮手。安諾,你來了!終於聽見了我在北方的呼喚,終於在最後那一秒鐘來了!改成水道向我搖來!

我猝不及防,振作精神,扔掉煙,站起來。

船,從我的腳下穿過向對岸搖去,那個似你的身影彷彿沒有看見我,頭也不回地還在揮着,我看見對岸那片紅楓林下正站着一個女孩,伸開雙臂準備擁抱。我剛剛含滿的淚水,剎那收了回去,再次幹了,幹得無力承受哪怕是一場極細微的雨。

今年的楓葉,對於我來説,越紅越是傷害。

注:應朋友之約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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