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門前那一片竹林散文

蕭瑟寒冬的一個午後，我回老家探望母親。坐在場子上曬太陽，不經意間，門前的那一片竹林撲入我的眼簾

自打父親過世後，這片竹林就似乎未被打理過。滿園的竹子挨挨擠擠的，縱橫交錯，拉織成一張綠色之網。竹林上空被繁茂的枝葉封得嚴嚴實實，冬日的陽光很是少有的強烈，但還是穿透不進去，只好在竹葉上游蕩，盤旋，發出奪目的亮光。靠近人行小道的地方，幾棵竹子不同角度的歪斜了下來。一隻體態輕盈的白色土母雞，藉着柔和的陽光，正在一棵歪斜的竹子上閉目養神呢，甚是愜意。事情往往這樣，幸福來得這麼突然，不幸也會來得這麼直接。一隻體格健壯的黃色大母雞，在地面上幾次躍躍欲試，終於縱身一躍，跳上那隻白色土母雞待的同一棵竹子。還沒站穩，竹子就發出噼啪一聲脆響，兩隻雞都拍打着翅膀，從竹梢跌落下來。被驚醒的白色土母雞迅疾又躍上附近的一棵歪斜的竹子上，繼續徜徉冬日的暖陽。而那隻黃色大母雞望着搖曳不止的.竹子，若有所思的離開了，側卧在地面的灰層裏，做起了日光桑拿。可惜好景不長，一隻流浪的野狗搖頭擺尾地衝撞過來，一陣雞鳴狗吠之後，茂密的竹林成了落荒而逃的家禽們的避難所。

這一切，既陌生，又似乎那麼熟悉。門前的那一片竹林，是我童年的樂園。

春天，樹木抽出新的枝條，嫩黃嫩黃的竹筍也破土而出。竹筍一天天長高，我很興奮，每天都拿根尺子給他們量身高。直到有一天他們高出了我的頭頂，我更是美滋滋的----父親是個篾匠，待竹子成林後，就可以用他們編織成一些篾器，換錢來給我們美餐一頓。十二歲那年的一個晚上，因為厭倦了長期的玉米糊（政府供應的）生活，竟然和母親頂起了嘴，一氣之下我離家出走了。夜幕降臨時分，黑暗和恐懼侵襲着孤苦無助的我，拍使我躡手躡腳地踽踽獨行在竹林周圍，靜聽着父母焦急的呼喚，我傷心，我委屈，眼淚一次又一次地奪眶而出······自此，時常有個手捧書本的少年在竹林裏踱步，在書海里遨遊。在那個時代，改變落後現狀的唯一辦法應該就是孜孜以求，出人頭地。

記得竹林裏有棵桑樹，桑葚由青變紅，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黑的時候，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摘幾顆放進嘴裏，慢慢品味，一嘴的甜汁，滿心的歡愉。

秋收過後，竹林邊就會堆砌高高的稻草垛兒，這兒成了我們三五個要好的小夥伴瘋狂的陣地。沒秩序地從多遠的地方起跑，直衝草垛而去。腿腳長的會一次性直上雲霄，站在草垛子頂上歡呼雀躍，顯擺勝利。力量不濟的，一次次的奔跑，一次次的在草垛半腰被摔下來，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筋疲力竭又氣喘如牛地倒在草垛子腳下憩息······

當大地銀裝素裹的時候，竹林被白雪壓彎了腰。湊近竹林，猛力拽住竹梢一拉，好大的雪塊被抖落下來，拋棄在地上，粉身碎骨。而竹林藏掖住了會心的微笑。太陽出來了，雪被融化了，竹林便呈現出煥然一新的美。

時間在無情的流逝，世界在無端的變化，而珍藏在人們記憶裏的那份美好，將雋永不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