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飛來散文

屋檐下，來了一雙燕子，那時，我才幾歲光景。與我一般大小的小夥伴有好幾個，我們都對新來的客人充滿了好奇，從它們銜泥築巢開始，就輕聲悄息地守候在屋檐下，眼睛滴溜溜地盯着。

起初，這對燕子對我們是有所警惕的，慢慢地，它們來去自如地穿梭於堂前，我們也不再一副不敢高聲語的樣子，甚至，我和小夥伴們去河裏捧回河泥，用手圓成小泥丸放在窗前，我們希望可以幫上它們的忙，無奈常常被視而不見。

它們的新居落成的時候，就是它們在這裏當主人的開始。每天看着它們飛出飛進的樣子，生活就突地增添了許多歡喜。不久，我們聽到了巢裏異樣的叫聲，小燕！正在吃飯的全家人一齊發出驚呼。這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一整天家人和鄰居們都在議論着燕子家的事。

一次，一隻幼小的燕子從巢裏掉了出來，叫個不停，弟弟慌忙出去，小心地捧起毛絨絨的小傢伙，站在凳子上輕輕地把它放了回去。鄰居們讓他悄悄地數數有幾隻小燕子，他用手輕輕地伸進去，小心地試探着，然後伸出四個手指。

有一年春天，燕子們再也沒回來，院子裏的人們鬱悶了很久。看見鳥雀飛過的身影，總要伸出頭來看看，希望是它們飛回來了。遺憾的是，自那個春天以後，它們再也沒來過，直到它們的巢慢慢地陳舊、脱落，一切歸於平常。

我們也像那窩燕子一樣，一個個地從那個院子飛走了，很少有人再去提及那窩可愛的小燕子。直到前年春天時，屋檐下又見到燕子剛壘好的新窩，我高興地打電話給弟妹們，説起童年往事時，我們都成了一隻只快樂的小燕子。

母親打來電話，也總不免要説起那幾只燕子。母親有些嫌棄它們不講衞生，整個屋檐下都是它們的糞便。忽然有一天，母親高興地對我説，她趁着燕子們回巢歇息時，用一根木棍指着它們的巢，用嚴厲的語氣説，若是再不肯講些衞生，她就要搗毀它們的巢，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從第二天開始，所有的燕子只在固定的地方拉屎。

起初，我是有些將信將疑的，一再求證母親，直到我回去親見。真如母親所言，它們選擇了巢下面的那片小小的地方作為它們的衞生區域。母親打掃衞生就比從前方便多了，她也越發喜愛這窩小精靈。每到一個地方，燕子都會成為母親最興奮的`談資，彷彿它們是她多年前養大的孩子，她老了，它們知道回來與她作伴。

從母親那裏，我第一次知道，燕子是聽得懂人類的語言的。從它們飛入尋常百姓家開始，它們就習慣了在人屋檐下生活，久而久之，它們大概也真能懂一些語言吧！我一直在想，這窩燕子與多年前的燕子，會是同一支系嗎？它們出去的時間久了，會不會也要飛回老家來，看看舊時的親人朋友？遺憾的是從去年冬天開始，有一窩麻雀撿了現成的便宜，迅速地成為巢的主人，有了這個安樂窩以後，它們愉快地度過了整個冬天。我以為到了春天，它們就要搬走了，那本來就是別人的領地。

今天春天，來了三隻小燕子，它們蹲在屋前的電線上，從傍晚蹲到第二天清晨。我看看那些麻雀，它們正歡樂地嘰嘰喳喳，毫無意識真正的主人來了。我的心裏一陣辛酸，自然界與人何嘗不是一樣啊？有人鳩佔鵲巢，就會有人流離失所。又過了幾天，那三隻燕子又飛來了，它們依舊停在電線上，也許是留戀，也許是告別。第二天清晨，它們飛走了，此後，再也沒有來過。我的心無限惆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