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度柳，粘絮尋香散文隨筆

最近總是想，變成一隻蜜蜂，該多好！坐在冬日的暖陽裏，被曬得有點化了，突然覺得身體長出無數透明的翅膀，無數金黃的絨毛。振翅欲飛。

“蜂兒不食人間倉，雨露為酒花為糧。作蜜不忙採蜜忙，蜜成又帶百花香。”每日裏，在文字裏涵泳，與一個個美麗的靈魂交融，採百花釀蜜，亦是一件高雅的人生快事。

《莊子·逍遙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 ...”

沉浸美文中，吸風飲露，雲遊仙境，逍遙烏有之鄉，不是神仙，也勝似神仙了，舉手投足，便有了超凡脱俗的.神韻。

有的花是可以食用的。古人常以花露為食，食罷，口齒含香，心曠神怡。飄飄欲仙之際，文思泉湧。

屈原《離騷》説：“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杜甫詩云：“滑憶雕菰飯，香聞錦帶羹。”

楊萬里詩云：“甕澄雪水釀春寒，蜜點梅花帶露餐。”

《影梅庵憶浯》裏記載，用茉莉花、桃花、荷花、桂花、梅花等有色花蕊浸泡在加糖或加鹽的雨露裏，經年香味顏色不變，融入液露中，入口噴鼻，紅鮮如摘，而花汁奇香異豔。雖未見過，讀此描述，就垂涎欲滴。

花亦可以釀酒。宋朝文豪蘇東坡善飲，愛用松花、槐花、杏花合蒸，釀造松花酒。一壺飲罷，豪情萬丈，於赤壁之下詠大江東去，書千古奇文。數壺飲罷，鬢已飛雪，駕一葉小舟，飄然於江海之上，從此瀟灑天地間。

故鄉也有風雅之人，在中秋前後，採摘桂花釀酒。於明月之夜飲之，口中暗香浮動，沁入肺腑，説不出的曼妙。

不過，很多花是有毒的，聽説有人誤食曼陀羅花，一命嗚呼。有人餐花飲露，成仙做佛。有人餐花飲露，吟詩做賦。而有人餐花飲露，反送了卿卿性命。可見，世人都有自己的塵緣。

我也總是覺得甚奇怪，世上美麗的花，大多是有毒的，為何蜜蜂能百毒不侵？塵世漂亮的女子，瀟灑的男子，也大多是有毒的，為何有人“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有人卻可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世事如幻，難以參透。

冬日裏難覓蜜蜂的蹤跡，那日，在曠野山林裏獨行，一片竹林深處，突然發現數十個大木箱，不知何物。走近紅牆青瓦的兩層小樓，看見斑駁褪色的木門上用毛筆寫着：“出售蜂蜜”。才驚覺是蜂巢。

不敢靠近。曾聽説因為牛羣絆倒了油菜花地旁邊的蜂箱，結果其中兩頭牛在一分鐘之內就被蜜蜂蟄死了。蜂羣的殺傷力太大。自己也被蜜蜂蟄過幾次，腫且疼。

原來蜜蜂的尾部有一根毒針，連着肚腸，一旦受驚，就會用蟄對方，但是肚腸也被拔出的生命也就結束了。蜜蜂知道自己將死，都會飛到外面，不再回去。這是它們的本能，也是真性情。

據説一個工蜂壽命大約四個月，一生需要採約一百萬朵花，飛行大約三十萬公里，才能釀造一公斤蜂蜜。我想蜜蜂是世界最辛勤的生物了，是一個天生的藝術家，是燃燒生命來奉獻。

“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佔。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吧，只要風流地活過，就足以慰平生。只要心存善念，自然海闊天空。這就是人生的大格局吧。

陽光暖暖照着，我也融化了。

“穿花度柳飛如箭，粘絮尋香似落星。小小微軀能負重，器器薄翅會乘風。”待到春日，春暖花開，又可以跟着蜜蜂，穿花度柳，粘絮尋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