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終南我的故鄉散文

來源:文萃谷 2.03W

小時候,我總是分不清東南西北,後來發現,山的那邊就是南,從此,我再沒迷失過方向。而那山,就叫終南山。

我的終南我的故鄉散文

七歲那年,因為父母工作的調動,我們舉家遷入終南深處的石砭峪。此一遷,六年的時光乍飛。這深山中的一隅,恍若陶淵明筆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這裏讓我擁有了最快樂、最爛漫的童年。

在石砭峪,我們一家人居住在媽媽工作的鄉政府。每個清晨,被小鳥的歌聲叫醒,第一屢陽光從窗稜探出頭,我才懶懶地起牀穿衣。下牀後,不梳頭,也不洗臉,就往屋外跑,在清新的空氣裏深深一呼吸,再到河裏用清涼的溪水洗一把臉,然後便開始了一天的探險。

上學絕對是一件輕鬆快樂的事。因為班裏有一部分同學是每天要翻幾座山來學校的,放學晚了他們就沒法回家了,因此一天只上半天課。這裏學生很少,一個年級一個班,我們班裏只有七個學生,其中六個都是女生,唯一的男生名字居然叫“栓馬”,大家因此常常取笑他,他卻絲毫也不跟我們這些女生計較。

上課了,七個同學齊刷刷地站起來大喊一聲:“老師好!”老師也會説“同學們好”,接着便開始上課。大家跟着老師有板有眼的唸書,卻常常被飛過的鳥兒引走了視線。下課鈴聲一響,所有班級的同學們同時衝出教室,就如同衝出洞穴的蝙蝠,全都飛到了操場上。男生玩“堆集”,盤起一條腿熱鬧地相互撞。還有人甩“麪包”,用紙疊成方形,兩個人互甩,誰把誰的麪包甩翻過來誰就贏了,可以得到對方的一個“麪包”。女生們踢毽子、跳皮筋、丟沙包,也常有男生加入我們的隊伍,大家也不會見怪。不大的學校被這些不多的學生搞的熱鬧非凡、嬉鬧一片。直到下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大家立即作鳥獸散,各回各班。那些歡快的笑聲至今仍迴盪在我的記憶裏,也迴盪在終南山的山谷中。

放學後,時間還早,我們便開始玩,全班同學一起玩“演電視”。拴馬同學擔當導演,他説一句,我們演員説一句,竟也演的惟妙惟肖,所有人都很投入,演得不好還要重來。若是不演戲,我們會三三兩兩地鑽在一起,或者相約在某個地方,繼續撒歡。童年時候,不管什麼都是充滿趣味的。

週末,幾個離得近夥伴湊在一起玩過家家。葉子、青草,花朵是我們的“飯菜”。沙子、白灰、黃土是調料;破碗、大樹葉可以做碗碟;木棍做筷子,石頭做飯桌……我們充分發揮每一樣的東西的特點,弄成一頓豐盛的大餐,“吃”的津津有味,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各自的媽媽喊我們回家,才依依不捨地散去。

那時的快樂似一朵盛開在山坡上的野百合,美麗而芳香!

山裏能吃的野味很多,挖野菜是一大樂趣。拿一個小刀、一個塑料袋跟在媽媽身後,連着野草也一起挖回來。媽媽會將這些野菜變成一道美味佳餚,我們一家人就着飯吃,不知道這世上還沒什麼菜比這更好吃。

最開心的是和小夥伴們滿山遍野尋找傳説中能讓人長生不老的“仙果”。我們組成隊伍,翻山越嶺,劈荊斬棘,爬到懸崖上,河岸邊,也沒找到一枚長得像仙果的果子。仙果沒有找到,倒是會發現一些野葡萄,很酸,拿回去沒人吃,就用糖醃了吃,還沾沾自喜得意於自己的聰明。有時會在叢林裏發現一些紅豆豆,嘗一下,又酸又甜,就採來吃,也不擔心是有毒的。還有野香椿、野石榴、野草莓,以及許多不知名的野果。終南山就象慈母一樣保佑着我們,從沒讓我們吃到有毒的東西。

山裏也有讓我害怕的事情,最怕的是遇見蛇,可蛇真是不少:河裏會有洗澡的,草裏會有散步的,路上會有閒逛的……它們往往突然出現在你的眼前,每次我都會尖叫一聲躲得遠遠的。蛇的`種類也很多,有綠色的菜花蛇,還有土色的、黑色的不知道叫什麼。見過一條最美的蛇,是白色的,頭部卻是紅色的。有大人的胳膊那麼粗,若是站起來,肯定比我要高。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在和一隻蛤蟆對視。大家遠遠地觀望着,她雪白的身上隱隱閃着銀光,我懷疑她就是神話中的白娘子,那個蛤蟆興許也修煉成精了,它們大概是在鬥法。它們對視了很久也沒有動,有人沒耐心了,往跟前扔了一塊石頭,白蛇立刻警覺地遊動到草叢中去了,那草居然紋絲不動。懶蛤蟆後來也一蹦一蹦地走了,它該感謝我們救了它一命。

記憶深刻的還有松鼠,它們總是一羣一羣地行動,在院牆或核桃樹上上躥下跳,為過冬儲存食物。它們吱吱地叫着,驕傲地炫耀着它們毛茸茸的大尾巴。它們的動作十分敏潔,人一接近它們就跑遠了,我從來沒有近距離的看過它們。

還有菜地邊茂密的黃花菜,開出的花像黃色的百合,大人們把沒有開的花用來做菜,我們則在它們蘭花般的葉子上發現了許多蟬殼。

下河捉魚也是不錯的遊戲。石砭峪水庫常年碧波盪漾,我們居住的地方在水庫的上游,還是一條淺淺的河,我和小夥伴們經常拿着盆子下河抓魚。有人直接用手掬,有人給魚設下一個陷阱,用沙子做成圍城,等魚兒游過來再迅速堵上出口。方法各式各樣,不過山裏的魚兒很狡猾,我們的戰功也往往不是很顯赫。抓到了魚兒就用盆子端回來養起來,養不到幾天就死了。魚兒們是喜歡自由的。

山裏的喜鵲很多,冬天下雪的時候,厚厚的雪花落滿樹枝,喜鵲們卻不嫌冷,聚集在樹上喳喳地叫,像是在激烈地討論着什麼。大人們説“喜鵲喳喳叫,好事快快到”,但我們整天都聽着這喳喳的叫聲,卻也不知道有什麼好事。

常常,我們在隔河的山對面大聲喊叫,聽幽幽重疊的迴音,彷彿對岸有另一個自己;常常,我們滿山奔跑,只為了一枚野果或者一束山花;常常,我們鑽進一個山洞,尋找傳説中的寶藏……這裏是帶給我最多快樂的地方,這裏給我留下了一生難忘的記憶。

幾年後,又因父母工作的調動,我們要離開的這裏了,我很不情願。我帶不走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也帶不走陪我玩耍的夥伴們。那個眼睛黑亮的跟我玩過家家的小花,那個與我一起踢毽子的小華,還有與我一起哈哈大笑的雲香,她們都還留在這裏,我卻要走了。

時光猶如一股洪流,眨眼間就帶着我走遠了。離開終南也已二十多年了,偶爾會進山走走,也只會平添一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再也找不回那時的心情了。那些年與我一起玩耍的夥伴們也不知散落在了哪裏,我們從來不曾相遇過,應該都已經結婚生子了吧。

後來在城裏買房子,首要的條件就是要能看得到南山,看到南山就覺得安心、就覺得平靜。我常常坐在家中遙望南山,無論是陰是晴,他永遠都如同一幅充滿禪意的水墨畫。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為我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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