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紅富嫁給文學的人散文

來源:文萃谷 1.22W

袁紅富名不見經傳,想來是沒人認識他了,但我認識。

袁紅富嫁給文學的人散文

91年左右,我去眉縣營頭鄉的一個小鄉鎮打工,工作是建築小工人。那是那一年暑假,我得抓緊時間賺點錢交下一學期的學費。

工餘在小街上亂逛,街上的一個通告吸引了我,是他們鄉上的文學社某月某日開會。時間到了那一天,我就請了假,並買了一包廉價的香煙去了。我從這裏認識了袁紅富,一個農村的愛着文學如愛自己的年青人,比我大十歲九歲那個樣子,當時好象有二十七八。舊而且髒的外套,削瘦但長的很高大,細細的眼睛,看人似乎想把人看穿。

在那個文學會上,我是他們唯一不認識的人,所以我因為他們不知我的底細,所以出言也是豪爽之極,幫他們評習作,提見議,策劃下一期的社刊,説了不少話,這一點因為我當時在學校就負責校刊,所以非但不陌生,而且有一些好的經驗給他們。我想那一次袁紅富可能就認為我是一個挺利害的人物,所以在會後,他把我帶到他家裏去,想認真的交我這個朋友。

袁紅富的家,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破!他的父親早逝,母親年邁,他又不成器。我還在讀書,跑了一百里路去他們所在的鎮上去打工賺錢,可他在他家門口都不想賺錢,他認真地痴迷着文學,他看淡錢,好象覺得文學和錢是倆個世界的東西,二者只能取其一。而他,是選了高雅的文學的。所以他的家就可想而知了,土做的牆,屋瓦的下面東一片西一片地墊着些油紙,我想那可能是漏雨搞上去的。屋裏的傢俱不知可不可以稱作傢俱,全是原木的,就是凳子腿是樹枝,櫃子是鋸下來的木板一片片這樣釘起來的.。整個家裏沒有一樣光亮一點的東西。中餐,我好歹算個客人吧,白白的麪條,裏面是幾支在他們那個大山裏隨手都能弄到的野菜,水煮的……

我在營頭那個地方一共呆了三十多天,開學後,我就回去上學了。在那裏那一段時間裏,袁紅富一有空就來找我,我們一起研究着當時認為是很文學的一些東西,我也幫他整理了他那一本幾年來寫的習作,主要是小説,他讀書並不多,一直在他們那個山裏生活,所以他的小説很有鄉土味,甚至很有一些粗俗的東西在裏面(我當時是這樣認為的,但如果是我的老鄉張藝謀看見的話,也許會當寶貝的)。但他好象不能寫詩,雖然他也寫,只是他沒辦法理解什麼是詩,詩是怎麼回事。詩從他的筆下出來,就不知是什麼了,當時,我們好象為這個還爭論了好久。

回學校後,隔了可能有近一年時間那個樣子,他在一封來信中提到要搞個太白詩社,約我參加。我不敢答應,婉言以拒,不想,以後,他卻不管我寫給他的信,就是不回我的信。我想,他是沒法瞭解我當時的處境,所以才會這樣,但我一直還是把他當我的一個好朋友的。

等到我從學校出來後,已是四年以後,我決定去看他。搭了六個鐘的手扶拖拉機,顛顛跛跛地來到營頭鄉,又走了一個多鐘的山路,終於看見了他的家。幾年過去了,他的家一點也沒變,還是用一個字可以總結:破!那天他也在家,但很忙,因為年底,他在忙着組織村裏的文藝演出,忙着修改稿子,對我不怎麼理,我只好和他的老媽,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東拉西扯,談着一些閒話,看着老太婆懷裏抱着個小女孩,我問:“這誰的小孩?”老太婆先是長歎一聲,説:“紅富的,這個敗家子,三十好幾了不結婚,我一個老婆子拿他也沒辦法,他要寫什麼什麼的,我家總不能絕後吧!我抱個人家不要的女孩養着,全當是那個敗家子的……”説着,混沌的眼裏淚水就一串一串的下來了。

吃飯時,還是幾年以前的麪條和野菜,袁紅富一邊吃着飯一邊和我説着幾句閒話,我試探地説:“紅富哥,你看你也這麼大年紀了,你媽身體也不好,不如你找個媳婦先結個婚,有家了慢慢來,反正人一生長着呢,還怕沒時間搞文學?”紅富説:“你小子少跟我扯這個,要結婚我早結了,還能等到現在你來説!人生苦短啊,結了婚還能搞文學?不可能!我已決定這一輩子弄不出個名堂我就不結婚,我要嫁給文學……”

從那次離開袁紅富,直到現在,我就再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要嫁給文學,文學娶了他沒有?或者,他又改變了主意,嫁給了那個勤勞樸實的鄉村妹子也未有可知?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