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值得玩味的線條優美散文

來源:文萃谷 2.61W

一對值得玩味的線條

一對值得玩味的線條優美散文

你一定聽過內擫”與“外拓“,但這兩個概念的內涵總讓人感到撲朔迷離。

尉天池在《書法基礎知識》中説“方筆也叫做外拓筆,圓筆也叫做內擫筆。”沈尹默先生在《二王法書管窺》中指出:“大王是內擫,小王則是外拓,試觀大王之書,剛健中正,流美而靜;小王之書,剛用柔顯,華因實增”。 孫曉雲女士在《書法有法》一書中説:“向上仰的‘橫’,就是‘外拓’用筆,左轉;相反,向下伏的‘橫’就是‘內擫’用筆,右轉。”她還説“草書的‘花’是‘外拓’,左轉筆,但在一點上右轉還原;草書的‘王’是‘內擫’,右轉筆,王羲之習慣在最後一畫左轉還原‘外拓’。” 沃新華先生説“內擫和外拓都是説的線條的特徵。內擫指中段細於兩端,外拓指中段粗於兩端。”有人因此舉例説“照沃新華先生的説法,‘外拓’在顏真卿的楷書字中較為明顯、突出。很多線條都具有中段粗於兩端的特徵。如在《顏勤禮碑》中,‘神、十’的長豎;‘仕、首’的短豎。‘黃、精’中的短橫,大多是中段粗於兩端。‘僚’中的三短豎,‘尞’傍的一撇一捺也都是中段粗於兩端。”還有其它説法如“內擫,指意在收斂筆勢;外拓,指意在縱放的筆勢。”

那麼,這些説法那個才是正確的呢?弄不清楚似乎讓人很糾結,其實大可不必。我倒以為那種理解對我們的鑑賞與創作有價值,那種理解就是最好的理解,有人倘若批評你是實用主義,那就實用主義就實用主義吧!

翻閲資料來看,許多人認為內擫和外拓筆,就是一種弧線,打個比方就是像一彎月牙,或一道彩虹,以一字中心的位置來説,弧線拱向外就是外拓,拱向內就是內擫(也有人認為弧線拱向上或左是外拓,拱向下或右是內擫),這種弧線在書法中,弧度可大可小,比如小可以小到幾乎肉眼看不出來,大往往出現在草書中。而這種用筆,主要處理的是橫豎,或者草書中的許多線條,當然也可以這樣來處理撇捺。那麼為什麼要把屬於直線的橫豎處理成弧線呢?為什麼草書中鍾情於這樣的線條呢?撇捺也為什麼要這樣處理?從創作實踐來看,主要有這麼幾個原因:

一是增加動感,以防板滯,憑形得勢,我們知道直線靜,弧線動,因此弧線會給人以運動感;二是直線剛,弧線柔,因此這樣的線條也宜於表現柔美、温和;三是直線重,曲線輕,因此弧線還具有輕盈、飄逸性;四是把直線寫成弧線還能增強書法作品對立而統一的豐富美。

近日,翻看於鍾華的《二王書法核心祕笈》,其中有一段文字是這樣寫的:

周杰倫的歌曲《千里之外》流行時,我每次聽到那句“薄如蟬翼的未來”,總會想起孫過庭《書譜》中“或輕如蟬翼”一語,但始終不得其解:輕如蟬翼的書法到底該是個什麼樣子?後來看到印刷精良的王羲之《初月帖》,一下子就被它的美擊倒了。帖中的“懷”字的右邊部首是信手的左右兩撇,而這正如披在一個擁有曼妙身材女生身上的輕紗。這樣的美在白石老人工筆所繪之《蟬》中亦能看到,而西湖邊斜立夕陽的青山亦是輕盈透明,蘇東坡看到過類似狀態,直呼“溪上青山三百疊”。然而如此水墨通透的效果如何才能寫出來呢?蘇東坡的答案是“快馬輕衫來一抹”,動作很快,信手一抹,但這一抹實在傳神!

從他所舉的例子來看,説的就是一種外擫與內拓的藝術性線條,而且大多有如柳葉,彎而兩頭尖尖。看來,輕盈之美,顯然不僅在於筆法的“信手一抹”,而更重要的是其形給人的形式感。

其實看看繪畫中,線條的處理會對我們有更多的啟發。文明紅在《談中國繪畫中線條的藝術表現力》一文中説:“如畫圍帶,帶遇風即飛舞起來,飛舞印帶之變化.變化最多者在帶之中段,非在帶之尾,故帶尾用筆不應輕飄,宜以勒筆來結帶角:帶之中段,可用竹葉描,或蘭葉描,或行雲流水描,或棗核描;此等線描,予人之感覺雖各不同,但有一共同處,既是變化多,有流動之感,故均宜用於帶之中段;不過仍有區別,絲帶宜用竹葉描或棗核描,因此種描法之起筆與收筆都極輕;布帶不似絲帶輕柔,故宜用行雲流水描與蘭葉描。“這些都啟示我們,同樣的外擫與內拓,不同的藝術處理,會有不同的表現力。

也有的人談內擫與外拓,只談具有向背的線條。相向如(),相背如)(。張耀先在《從“內擫”與“外拓”看“二王”字的結構特點》中説:“兩條平行豎線向內拱的是‘內擫’,兩條平行豎線向外拱的是‘外拓’。”這兩種線條在形成書法家的藝術風格中,有着自身的價值,他在此文中還説:

再看顏真卿的《顏勤禮碑》,其中同、時、中字的外兩豎,都呈“外拓”狀。此類造型,構成顏楷字造型最基本的特徵:像無錫泥玩具大阿福一樣純樸、憨厚、和藹可親。而“外拓”形狀,又是力的象徵。中國古代橋樑多為拱狀。當時並沒有鋼筋、水泥,全靠長方形磚塊、石塊砌成“外拓”狀。卻承受着橋面上人來車往、無數流動着重物的壓力。悠悠千百年不倒塌,令中外橋樑專家嘖嘖稱奇。顏魯公以此“外拓”造型,作為楷字的基本結構,使其字豐腴雄渾、結體寬博、骨力遒勁而氣勢恢宏,成為楷書又一座豐碑。

這樣的表現力,和我們的生活聯想和藝術聯想是分不開的。文明紅在《談中國繪畫中線條的藝術表現力》一文中,還有這麼一段話:

我國古代民間藝人(即畫工)總結出一套畫人物的`“口訣”,如“文人一顆釘,武將一張弓”,用以表現不同人物形象的特點。畫一個文人,由於長期不勞動,又受到封建禮教的拘束,形成身條垂直,一顆釘子。畫武將,由於武人鍛鍊武功,身體魁梧,腹部凸出,臀部後突,劍拔弩張,像一張弓的形狀。這一口訣言語雖似簡單,卻很形象。

我們看到顏真卿外拓的筆法,也許讓人聯想到了一個武將,那氣勢,那力度,就在聯想中萌生了。

在草書中,外擫與內拓的筆法,又有一種新的趣味,看張旭的《肚痛貼》,其中“如何為計“四字,一筆書成,外擫與內拓之筆,筆筆相連,增加了線條的流動感與奔放感,把情緒激動,張揚恣肆,揮灑奔騰的情緒與個性表現的淋漓盡致,如夏天狂風中亂雲翻卷,如大江中水轉千壑、浪躍百礁。原來氣勢就是這樣形成的。我想當年張旭從公孫大娘舞劍體味到的筆法,就是外拓與內擫相連的線條,這連綿不斷地線條,凌厲飛動,能表現豪強英氣,能表現狂放不羈,能表現叱吒風雲。

要真正的深刻領悟外擫與內拓,確實需要觀察各種各樣這樣的線條,比如戰馬那圓溜溜的肚子,給人健碩矯健之感;門神的威武也從外拓的線條表現出來;蛇那爬行時像內拓與外擫相連的線條,自有曲徑通幽、千迴百轉等曲線的藝術魅力。再比如畫,郭偉偉在《淺析線條在中西繪畫中的情感表現特徵》中説:

《枯木怪石 圖》 是蘇軾的經典 代表作,畫面中拋棄了以往院體 畫中逼真、寫實的做法,追求輕鬆飄逸的自我安慰,畫面主體形 象之一的古木呈弧狀扭曲,枝幹圖《枯木怪石圖》中部的斜枝以使畫面平衡,樹幹接近末端突然彎曲一週然後重新伸向天 空。樹幹末端分出的枝條仍呈圓弧形,只是樹梢像針一樣刺向天空。左 邊的石塊,其狀甚為奇怪,山石整體呈圓弧狀,其旋轉之勢與弧狀的古木兩相呼應。畫面中形體的塑造怪異,線條運用誇張厚重,粗獷有力, 對物象進行了大幅度的扭曲變形,來表達作者被貶後的不平,一方面凸 顯作者超然的心態,嚮往與世無爭,安然於世的理想。

你看這不平與痛苦似乎用外擫與內拓相連的線條在不規則的扭曲中表現自己的情感,對我們書法中應用線條不是很富有啟示嗎?呂風子在他的《中國畫研究》中也説:“凡屬於表示愉快感情的線條,無論其狀是方、圓、粗、細,其跡是燥、濕、濃、淡,總是一往流利,不作頓挫,轉折也是不露圭角的。凡屬表示不愉快感情的線條,就一往停頓,呈現一種艱澀狀態,停頓過甚的就顯示焦灼和憂鬱等感情”。看來要深刻把握書法線條,借鑑還是很必要的。

當然,內擫與外拓的線條不可太規則,也要注意和其它書法因素的藝術結合,比如表現荒寒空寂,不能忘了枯筆幹墨;要表現狂意,不可忘了忽粗忽細,忽大忽小、忽疏忽密的大幅度對比;表現舒暢悠閒,不可忘繪畫中行雲流水描的筆法借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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