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急食的一碗炒麪經典散文

來源:文萃谷 2.03W

(一)

捨不得急食的一碗炒麪經典散文

忘不了、舍不去的東西,才是一有機緣就能叨起的説頭。想起初識康裏村,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同學兼同事與我説,陪他去康裏看一位美女老師。二十歲正值青春,看美女對於這年華是一濟溢滿誘惑而多味的中藥。雖然當時我還沒有擇偶動機與衝動,但陪朋友去,混個有吃有喝沒有不好,就欣然答應。

美女老師成了走進康裏村的第一封請柬。週六下午,急匆匆上路。一條長長嶺通到溪谷,又一條長長的嶺從谷底爬上山腰,山腰間有一條沙石公路,我在下坡時偶爾能聽到拖拉機聲,還能看到它突突地行駛着,停下腳步便清晰地看到拖拉機手邊站着或坐着女人。就這視線一眼即達的對山,下坡、上坡要足足登上一小時的時間。

登到那條通往康裏村的沙石公路,天氣驟變,毒辣辣的太陽被烏雲蓋過,轟隆隆雷聲作響,下起了雷雨,我們看四周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乾脆脱了襯衫,光着膀子,接受着天沐。我跟同學開玩笑説,康裏這一帶人有句冷幽默,是這樣説的,“一個冬天,寒風呼呼地颳着,一個朋友來訪時,過了晚飯時間,便問了句,‘你吃過晚飯了嗎?’‘吃過,吃過,吹風(炒粉幹)吃飽了’。朋友哈哈大笑,知道怎麼回事,立即叫家人生火,炒粉幹,煎荷包蛋,為這他接風洗塵。”今天我們可是水粉吃飽了,不知美女老師會拿什麼接待我們。

“這你不用擔心,美女老師我也素不相識,她不可能接待我們,但學校裏有我們同學,至少會讓我們吃上康裏的炒麪,這裏的炒麪可堪稱一絕,再加幾杯米酒吧!”

老同學,你不僅能嗅到美色,還能嗅到美食,且懂得揩油。但這話我沒説出口,只在心裏想着。

雨就一陣子,在淋透我們全身後就停了,鮮明亮透的陽光又關懷着我們,一陣雨成了進康裏村前的一場沐浴,洗去剛才攀嶺而上一身臭汗,我們乾脆也脱下褲子,擰了擰,而後一手摔衣,一手揚褲,穿着短褲瘋瘋癲癲走着。

“哈哈哈,這樣子美女老師見到,你還有戲嗎?”

“這個難説,或許美女老師就喜歡這率真和幾分淘氣。”

“你這人啊!妄想中還能找出自己的許多優點,真有點可愛。那就這樣一直走到校園好嗎?”

接近康裏村,衣服和褲子幹了,身上也被曬得有些痛癢,我説,我不能當你獻醜的殉葬,要穿上衣褲。實際中他穿得比我還快。

在康裏國小的那位同學見到我們來訪,立即把我們引到辦公室。那位要見美女老師的同學突然有些口吃,説:“週末就你一人看校?”

“不,我女朋友也在看校,剛才我讓她去打開水。”

一個美女打着開水進來了,他立馬介紹,這兩位是我同學,一個姓吳,一個姓甘,都在鄰村國小教書。這是我的女朋友本校包老師。我注意着吳同學,只見他瞪着眼,嘴合不下來。我知道他要見的美女老師就是這位包老師。

我吹了吹熱茶,抿了抿,竊笑。大聲喊了聲:“吳老師,喝茶啊!”

在校的同學,吩咐包老師去備飯,帶我們走走康裏村。

康裏的學校,位居村後的一個山包上,看鄉村依着山腳而建。俯瞰村莊,我找不到村前大片水田,也見不到有一條什麼河流繞村而過,只見整個山坳被一棟連着一棟的黑瓦屋頂遮蓋着,其間不少翹起的牆角與突出的風火牆,知道這是黑瓦楞上長出的富裕盈實的犀角和高人一籌偉岸牆體。一個村莊這樣牆體與翹角多,村莊的老財也就多。

我雖能站高俯瞰一個村莊,但永遠不能遠離煙火而生存。沿着校門前長長石嶺而下,才進村弄,多種氣味擰成一股大村莊特有的氣場迎面而來。不足兩米寬的村弄裏有雜貨店、光餅店、炒麪店、豆腐坊,還有竹、木等手工作坊。這一切都不是村莊而該匹配的,是集鎮才有的。

康裏執教的同學沽了幾斤米酒,與我一同來看美女的同學,急着要回學校,可我就留連這村弄、巷道。雖然我一直生活在村子,但我覺得這裏處處比自己的村子精到,便自覺留下,慢慢行走在村莊中,見村莊中心,鋪路石條條方正,就是街頭巷尾隨緣鋪設的路面也有主有次,整個秩序井然。沿着這秩序的安排,慢慢踱步,看到村邊有排面板樓房,樓下木板為牆,二樓美人靠上窗櫺半啟半閉。我猜想,這一定是老客棧,透着窗户,屋內幽暗,可就是這神密的色彩誘惑着我窺視着這裏主人的.故事,想象這裏一定有美女美婦,一定比學校的那個美女老師更有韻味,她們一定常依窗而望,看樓前的一鏡小湖,蜻蜓點水,魚遊蛙躍。可湖水與我心境極不合拍,波不掀窗,水不濯櫺,映照在湖裏的是清晰的煙火色,就沒有樓上的人影。

一道殘陽,給康裏村渲染上黃昏的温馨,村裏弄裏傳來了呼兒喚女回家吃飯的聲音,這聲音讓我一次次往家裏趕,鄉村就是這樣,一條弄子,一扇窗櫺,一聲的呼喚,都有着不變的遠古味,都有着自己家鄉味。我在思味中回到康裏國小。雖説康裏的炒麪還沒吃上,但美女老師見到了,且歸宿在同學的懷裏,康裏村我總算有了謀面,並留下再次來訪的心願,感覺有了這美好的開始,一定還會有更多的美好在等待。

(二)

一別康裏,再踏進康裏村,前後相隔了十多年,雖説這十幾年時間不長,可是跨越了兩個世紀。在這兩個世紀裏,我的職業生涯發生一些變化,從老師崗位轉到公務員隊伍,從機關又到了鄉鎮,又從鄉鎮回到縣委宣傳部。本世紀初再來康裏,是為了撰寫屏南古寺廟一書收集資料而往。

這次同行的是法剛師父和一個攝影的張老師。在來之前我做了些功課,康裏村有長壩寺、長福寺,還有姚奶宮、大聖殿、鄭公殿。見到這裏寺院、宮、殿,雖然規模都很小,但都是一本本袖珍的藏書。一個個故事都是似曾相識,這些故事在村裏有聽過,然而今天是在這故事的發源地再次聆聽,彷彿自己就是故事發生過程的見證者,感覺特別親切。

長福寺建在我當年脱去衣服沐天雨公路邊上,大聖殿則在公路坡下懸崖中,姚奶宮在山與溪谷之間一塊小緩衝地上。一面山坡上有寺院晨鐘暮鼓,有齊天大聖靈位,水邊又有力斬河鱔精的姚三姑,眾神呵護,康裏村是不是平安而不安靜的地方呢?我琢磨着,各村該差不多,就是沒有寺院、神殿的村,也總會把一塊奇石,一棵老樹賦予神力,供上香火。能建寺,修廟該是康裏村財力的體現。

在康裏村,我聽過這樣的一則故事,説是鄭氏家族的開基祖,只是一個砍柴的長工,一天他把一根杉木杖擔倒插在一塊園地裏,結果這根杖擔成活。他認定康裏是塊寶地,也就安家,且慢慢發跡。

杉樹、松樹我最熟悉,關於他們的故事我也聽過很多,但對這棵倒栽杉樹,而福廕康里人的杉樹,我便有着立即拜謁的願望。在建寺緣首的引導下,見到了這棵老杉樹。它樹冠如根系,沒有如劍扎天的樹梢,而是一枝枝平展下垂,伸出手大膽地去握,杉樹的針葉,確實不扎肌膚。一根杖擔長隨插而生,作為定居的選擇,其中道理極為簡單,此地有極強的繁殖力,有了這樣的地,勤耕力作,何愁養不活人。事實證明這塊地不僅養活了人,且繁衍得也快,從元朝至元六年至今670多年,在村人口達1700多人,外遷到他鄉的也有幾千人。人口不斷添丁,財富不斷積累,家族也就漸漸壯大。

村子是一個個姓氏生存繁衍的家園,同時又是大舞台,不管是衣錦還鄉的,還是在村富起來的,要光宗耀祖,要體現自己實力,就是在鄉村人心中最突出的“建房、修墓、娶媳婦”三大主題去演繹。康裏村的大宅院相當多,有舉人宅、貢生厝、秀才厝、財主厝、佛子厝等。大厝有大厝風範,這些風範差不了多少,同一個時代,就一樣沾染着一個時代富豪的氣息。這些老厝的主人,把財力注入到精雕細刻中去,從柱礎到牆飾,每一樣都不放過,處處匠心,樣樣起眼。不知道是我看多了,還是抽象思維的結果,見這些總感覺如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大哥大,九十年代戴大金鍊,本世紀開豪車一般,只有豪氣,不見風雅,或許是我不知道這些老厝背後故事的緣故。可在康里老厝的牆飾裏,讓我看到這方人與眾不同的風趣,這裏的牆飾除了常有的“梅、竹、蘭”等一些文化徵表,居然塑上雞、兔、白菜等大俗大雅家禽家蓄。雞驅邪,還能一鳴驚人;兔是富,一家有兔,何愁不富;白菜則是財。雖説寓意深遠,但鄉村人常與之為伴,把它們當作吉祥物塑在牆上還相當少見,可在康裏見到了。因為稀罕而特別在意,又因為在意而感覺到主人的情趣。什麼是愛生活,什麼是高於生活,康裏的老厝彷彿告訴我們。

我登上一座老厝的二樓,發現被閒擱在廳後的一張小几桌,便有了想佔有的慾望,這慾望不是因為桌子的精美,也不是它的價值,而是它雕刻的“耕莫輟詩書”那幾個字傳導的信息。品讀着這行字,在一筆一劃中,彷彿見到長衫爺爺在燈下搖頭晃腦地講着故事,淘氣小兒在燈下書寫作業,耕種回家的父親,喝幾杯小酒,聽着孩子背誦課文,臉上漾起似懂非懂的笑容。家,最温馨時刻,就是晚飯後幾代同堂,老的説古,少的聽故事,青壯的説農事,老少體會艱辛,充滿五味的詩意生活。承載着耕讀文明小几桌,能不想佔有嗎?

可轉念一想,這樣的老厝也許能為村莊傳下與別村一樣的耕讀根脈。但康裏村不就是這樣純粹一脈。當然這只是自己猜想,我憑藉村尾的那排木板樓做出這樣的推斷。那排木板樓,每一塊木板都薰透了市井的氣息,店鋪、客棧,可想當年南腔北調,有素有葷,談笑風生。這裏雖然也談詩書,但可能更多的是志怪,俠義,一定是江湖小港。康裏村是南往古田,東通寧德,北達縣城雙溪的重要樞紐,來往客人在這裏歇口氣,住上一晚,説説一路見聞,又得一天精神,再重新趕路。四方來客,隨緣而居,能不江湖嗎?我喜歡“耕莫輟詩書”的傳統一脈,更喜歡這裏能接納充滿江湖氣息的時尚一脈。

太陽又走到康裏村雞髻後了,我們又得回程,真可惜這一碗康裏的炒麪,這一回還沒吃上,又匆匆別過。

(三)

這一別又歷經了八年時間,那個美女老師跟我同學已離婚多年,康裏的變化也許就更大了。第三次又是一次冒着小雨而行,這次是陪三位有所成就的女士去雞髻山考察老茶樹基地。這事本跟我無關,但她們看過“桂堂東”茶老闆製作茶葉宣傳片子,知道是我撰稿,且來的考察幾位女士中有一位是上海作家,他們洽談的又是如何讓上海京劇名角周燕萍來當桂堂東茶葉形象代言人。説,這樣的事,也想聽聽我有什麼見地。

這次去康裏沒有進村,車子直接往雞髻山上開去,上山的公路可想而知,九曲十八彎這是家常菜。康裏村曾有一個很不雅的名字叫坑裏,但這個名字很本性,一個坑字,道出了康裏村的周邊山情地勢,公路的坡度特別大,坐在車上會情不自禁地脱離靠背把身子迎前,感覺這樣才能平衡,好在路邊翠竹挺拔,擋阻看山下的視野,增添幾分安全感。

山間還有村子,不知道叫什麼村,完全就是“白雲深處有人家”的意境。村子還有炊煙,知道還有人在堅守。會是怎樣的人家?一個老農,一個半瘋半癲的人,可這是一個村,有好幾户人家,一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幾個女士説這是仙境,居住這樣的村會長壽。可我説,如今人的都不想住仙境,都不想長壽,個個都喜歡扎堆去,大本事進城市,小本事進縣城,實在不行也得去鄉鎮,把這仙境都騰了出來。曾經有山有水就有人家,如今許多山裏的村莊有房有屋就不見炊煙,難得這裏還有人家。

離了村子,下車走了一段路,便向雞髻山老茶林攀去。雖然是人間四月,處處花香,可海拔1300米的雞髻山上依然寒意濃濃,再添時有微雨,雲霧時隱時顯。老茶樹就長在雜樹林中,茶與燦爛的杜鵑花相互點綴,嫩葉新紅處處清新。幾個上海來的女士忘記年歲,一下子年青了許多,周燕萍老師放開嗓子,唱起了京劇名段。女作家惜珍指着山腳下的村莊,詢問這是什麼村?背依仙境,青山環抱,再常喝着仙氣透骨的茶葉,一定少的聰慧,老的長壽。文化創意園的鄭總,雖也是閩東人,她説:進了屏南地界就感覺神清氣爽,今天登到這裏,感覺是身輕志明,真想每個月都能有這麼幾天。我激動着他們的激動,康裏村背倚雞髻山、面對羣峯,黛水之流與上培溪之水雖離村有點距離,但站在雞髻山上,便知兩水夾流,皆養於康裏村,村中鏡湖如山中明珠。我指着康裏村周邊的山,給她們講述起“轉頭山”的故事。

轉頭山又叫鄭公山,這片山系康裏村鄭姓祖婆彭氏陪嫁的山。當年彭家將此山贈與鄭公時,鄭公禮讓不接受,將山契還給彭家。彭家認為,贈出的東西哪能收回,就説暫時保管契約,後鄭公孩子長大了,彭家外祖又復授此山及山契,因而當地人稱之為“轉頭山”。

轉頭山地處寧德交界處,清康熙年間,寧德與古田知縣為這山權屬問題,還玩過文字戲遊,民間這樣相傳。“清康熙五十七年,莒州百姓越界砍伐轉頭山杉木,康裏村鄭姓村民上訴,福建布政司責令古田(當時屏南沒建治)、寧德兩縣知縣實地會勘,古田知縣中途得病返回,寧德知縣單方勘定,並立‘縣界’把轉頭山劃到寧德縣內,康裏村百姓不服,打斷界碑,扔於深澗。古田知縣得知此事後,感覺寧德知縣做事太不公,便提筆寫了幅字寄給寧德知縣‘寧字上四心,德字下四心,心心偏向’。寧德知縣收悉後,也回了一幅字‘古字外十口,田字內十口,口口無憑。’就這樣轉頭山成了一塊兩縣紛爭不休的地方。直到1957年,福建省委做出決議:‘轉頭山爭執範圍全部收歸國有,並託管康裏……’糾紛告停。”

轉頭山,是一片原始森林,這裏還有一個很大銀坑窩,聽説這裏在明朝時是個很大的銀礦。康裏的富足確實是在這山上,山腰翠竹環抱,溪谷葦杆如竹,田園水豐土肥,山頭還有滿是仙風道骨老茶。如今臍橙、蜜桔成了康裏村主要農產品。幾位女士,雖然一步一滑,一搖一擺,可一路有笑聲如鈴。周燕平説“喝着這茶,會把國萃京劇唱得更響亮。”我嚼着順手摘下的茶葉,剛開始有些苦澀,後漸漸生津,這山野的生活也許只能如品茶,品着才能生津。

我建議進康裏村吃碗炒麪回城關,可桂堂東的老總説,時間不早,城裏已經備飯了,就等我們,康裏的炒麪依然沒能吃上。

(四)

認識康里人成了我一個幸福點,個個直爽,在他們的臉上讀不到那種憂慮與婉約的神情,説起來鏗鏘有力,特別有趣的是他們一句大意為“那個,那個”的口頭語,可以成為兩人交流溝通的祕語,不管在什麼場合,毫不掩飾地“那個,那個”間把一件事講得清清楚楚。我也跟着他們常常“那個,那個”,就一來二往的“那個,那個”間,我成了康裏村的朋友。

有人緣也許就有地緣,正因為與康裏村許多在外的鄉賢成了朋友,康裏的節慶也成了我的節慶,去年,康裏村在七月份搞了一個文化節,我跟隨縣作協成員應邀參加,又一次到了康裏村,我看過節目單,節目相當豐富,且演員、編導、燈光、音效、化粧等一切都是本村人。參加演出人員80多人,包括工作人員達百餘人。據説還辦起伙食,供給七鄰八村來觀看羣眾用餐,大有廟會之熱鬧。我不在乎節目的質量如何,全在乎這股熱情從哪來。看完節目,在村裏用餐,作協成員一桌,席間從村幹到鄉賢,不停地來敬酒,“各位朋友,感謝對我們家鄉的支持”就這句話重複了十來遍,“家鄉,家鄉”一遍遍的重複中,彷彿找到熱情由來的根源,就是這個“家鄉”。他們離土,不離情,身離心留。當官的不顯貴,發財的沒有揮揚拔扈,回到村裏長幼有序,“叔伯、哥、妹”呼得親切。在村的也不忌富仇官,真正親情往來,親如一家的村。

吃完飯,我們看了康裏新村,康裏變大變新,村前的那個鏡湖也圍得有模有樣,還蓋起亭子。大家本還留連,可是颱風起了,這次颱風説是三台連襲,風大雨大,不敢兜留,只好放棄了晚上的座談會。我感覺還留有很多念想在康裏,不僅僅是炒麪還沒吃到,一定還有我要的東西還沒找到。好在今年春節村裏又邀請我去看他們的春晚。我如期而至,這次遇到了我國小時教的學生的老公,他的一番介紹,彷彿讓我找到康裏村藏得並不深的珍寶,他説:“今年回村的青年多,他們自發籌資,去探望長輩,慰問困難户,少的一兩百,多的幾千元,走遍了鄉村各個角落。還有這次春晚,有錢的出錢,有藝的獻藝,許多在讀的大學生,都參與其中。有的當演員,有的當編導,有的當主持,康裏年輕一代還真有才。”

是的,年輕漂亮是惹人喜歡的一條理由,但我更喜歡的是他們心中有着別人,心中裝有村莊。這些年輕人足以羞愧那些自命清高,而獨善其身的人;足以讓一些自命不凡,評頭論足,而又不作為的人。人才如柴薪,燃燒了就能給人帶來温暖,若閒置着只能腐朽成泥。就是一根棟樑之材,若不奉獻出來,也永遠只是一根木頭。上台演唱着那首《我是康里人》幾個年輕人,他們也只是在外面掙苦力錢,但他們自尊、自信,一樣驕傲《我是康里人》。這樣的康裏年輕人,誰能不喜歡呢?

得幾分滿足,幾分醉,我便打聽起一個人。這人,我知道是康里人,當初我剛從學校畢業,在鄉村間能見到一位常抱着一把大提琴的人,相當吃驚,後來常關注着他,發現只要鄉村的戲班演到哪,那把大提琴就跟到哪,才知道這把大提琴並不是葉公好龍,而是真愛,真行。我一提起這把大提琴,村裏人便告訴我,這個人晚上就坐在台前看戲,只可惜癱瘓了。村裏人還告訴我,只要戲院有了鑼鼓聲,他兒子就要把他抬到戲院,村裏人也會騰出一個好位讓他坐下聽戲。兒子不在家,村裏人也會幫他抬到戲院。

那把大提,他雖沒能再拉響,但康裏村戲常演着,他依然還找到自己活着的理由,康里人一樣能讓這條理由活在村裏。我很慶幸自己,猴年在康裏的春晚,不僅能看到康裏幾代人的文化情結,還看到了當年那把大提琴的主人還在看戲。他雖不能行走,但康裏的年輕人比他走得更遠,他雖不能再演,但康里人自己的戲代代演着。

晚會結束時,近十點,雨又開始下了,村裏人説吃碗炒麪再回。還是下次吧,康裏的這碗炒麪會像康裏村一樣,讓我思味永遠。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