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叔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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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麼,就要自得其樂。像蚯蚓給自個兒截成九段,湊兩桌打麻將的,還有一個端茶倒水的。

小德子叔叔散文

挎着媽媽用兩條大手絹給我縫的一個小書包站到老師跟前那年,還很小,小到老師在講台上上課,我拎着我的全部家當就出去站到還在上課的小姑姑的教室門口,問她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吃飯。

對四歲的我來説,每天去學校,是因為可以拎媽媽給我縫的那個小書包,雖然叫布口袋比較準確。

兩條手絹的圖案我現在都還記得,一條是一個翹着蘭花指的古代女子,月白的臉龐,細細彎彎的眉毛,水袖斜斜地遮了半個臉;另一條是垂柳密密地飄揚着,一隻燕子正從中間飛過。那隻燕子後來在老師教“春天來了,燕子飛回來了”的時候,成了全班觀賞的對象。

這對小小的我來説,是件非常榮耀的事情,換算到現在的話,情況估計跟中國男足拿到世界盃冠軍差不多。所以坐我旁邊的小德子拿一把炒麥子和我做交易,説要拿去描描樣子我也沒答應。雖然炒麥子的味道好像蟲子直往我鼻子裏面鑽,但我從小就是個固執的人。你不相信?不信就對了,我承認,那是他開的“炒麥子”這個條件不夠吸引人。

為什麼不吸引人?那時還不像現在這樣飼料氾濫,那種炒麥子是拿來給小豬吃的。而且我們家的炒麥子比他家的好多了,因為我媽媽放鹽進去,不僅聞着香,吃起來也有滋味。所以

不久後的一天下午,小德子用莎草把一條他打死的蛇拴起來,橫着綁在我回家的山路中間。他站在路上面的大石頭上俯視着被蛇擋住去路的`我,滿臉得意。再不時地拿一塊石頭砸在拴着蛇的樹上,他讓死蛇生龍活虎般搖晃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小德子那時那麼有才,年紀也不大吧,倒把報復恐嚇的手段耍得十足。平時我都是和哥哥一起走的,忘記那天為什麼就只有我。

天慢慢黑下來,他站在路上面,我站在路下邊,我們倆就那樣站着對峙,中間攔着一條蛇。後來看《英雄》,那兩個大俠往那裏一坐,用意念開始決鬥,我就想到當年那個場景,那時我們倒沒人家比拼得那麼有意思,就比誰會倔到底。

説實話,我是很害怕的,那條山路是沿着山脊走的,兩邊的山谷是禁止小孩去、最好是連講都不要講起的地方,聽説那裏面埋夭折的小孩,而那些小孩的魂魄會

山裏的蟲們鳥們在天快黑的時候,總是不遺餘力地叫,而且山風也趕熱鬧似地刮開了。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那麼絕望過。我害怕那條死蛇,也討厭小德子,更恨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那麼低劣的把戲困在那裏無還手之力。雖然看透了,但完全沒有辦法。

武俠片裏,大俠們過上百招分不出勝負的時候,就會出現一個什麼德高望重的前輩或者某一方出現一個支持者。我跟小德子的這場對決也不例外,出現的這個人不僅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還是我的支持者。學校旁邊有個加工房(就是打米磨面壓面的),全爺爺打米回家,走上來,就看見了我們。

全爺爺成功地把我給解救了,加上全爺爺是小德子的鄰居,他老人家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我不敢保證有沒有添油加醋)告訴了小德子的媽媽。

小德子小,可我更小,還是個小女孩子,所以他媽媽把他給狠狠地收拾了一頓,還説了,以後再敢在學校為非作歹欺負人,要把黃荊條(呵呵,這是打人的工具,可比雞毛撣子好用,又細又有韌勁,打上火辣辣的,四川有句俗話,叫“黃荊棍下出好人”)打斷十根。

此後,小德子對我特別好。記得有次下雨,爸爸不知道為什麼沒來接我,就是他和舅舅家的哥哥把我給送回去的。

後來稍大一點,我才知道,按輩分,我應該管小德子叫叔叔。人家自欺負事件後開始有了一個做叔叔的自覺,不過可別指望那時的我應該有一個做後輩的該有的尊敬,我還是叫他的小名,成天小德子小德子的。

小德子的爸爸生病死去的那年我們好像上二年級(記得不是很清楚),我給他我們家很好吃的炒麥子他也不吃,哥哥他們一幫男孩子去打蛇他也不去,我們大家一起上學放學走在路上他也很安靜。我那時不知道失去親人意味着什麼,但我知道失去爸爸的小德子不快樂。

忘記小德子是哪年退的學,但應該是國小沒有讀完,因為我五年級離開村小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小德子的身影了。

小德子退學後出去打工,一直沒有消息。在我上高中的時候,他回來跟傳舅舅學過一段時間的汽修,後來又沒有了蹤影。

前年年假回家,從他家前面經過,不由得問起同行的人,説是他結了婚,在外面買了房子,把他媽媽也接走了。他們家的屋子因為沒人住,院子周圍原本長的牡丹都已經沒了,荒草倒是長得很高,顯得有些破敗。

恍惚記得小時候,為了爭一株牡丹,結果我把他的臉撓出了血,他跑到我們家跟我媽媽告狀,義憤填膺地説,你們家權蓉竟然敢打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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