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樹下的歲月散文
去年的夏天，華科的荷花開得異常美，什麼“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什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什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什麼“婀娜似仙子，清風送香遠”…… 先古前賢文人騷客的這些妙筆似乎也不能極盡她的美麗。禁不住有想讓她化為永恆的衝動，於是男友把我和芙蓉花捕捉在鏡頭裏，印在了相機裏。可是不覺間三兩月已悄然而逝，總覺得風是無情又多情的浪子，他輕輕一吹，葱鬱了百草，璀璨了百花，生動了整個春，繁茂了整個夏，染熟了整個秋，可是他看膩了，歎一口氣，一切便面目全非，忽然有一天他良心發現，要洗心革面，便喚來了純白善良的雪試圖掩蓋整個突兀醜陋的世界，洗掉無知的罪孽。那天途徑荷花池忽然發現她已香消玉殞，禁不住想起李清照的“紅藕香殘玉簟秋”只不過她悲的是“玉簟秋”，我訝的是，美好的東西竟如此匆匆，歎的是“風兒”竟這般的無情。於是開始喃喃自語“每個生命尤其是女子都是花，就是如荷花這樣內外兼修也終抵不過歲月的無情”，總想寫點什麼卻詞窮，終有一天寫了一首稱不上詩的詩來祭奠一下她：
塘中芙蓉花，纖纖婷玉立。
紅萼水上笑，躍躍嬌欲語。
一夜北風緊，零落泥淖裏。
於是悲傷就更加化不開了。放假回家我和弟弟見到剛剛出院的爺爺的一瞬間，這種感覺就更加的強烈了。不敢相信這就是我從小崇拜的人（儘管會有怨，尤其是弟弟），我是強忍着淚水的，尤其是看到他連倒水手都微微發顫還堅持要給我和弟弟炒菜的時候。爺爺也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他説“我都八十多歲了，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沒啥悲傷的。”（説着從裏屋拿出一千塊錢，非要塞給弟弟，怎麼忍心要，我説“你放心好了，我現在自己會掙錢，我會管小馳的”他老人家堅持要給“你自立能力強，我就不給你了，這次一定要拿着，不然我真生氣了，以後就算了”，我知道弟弟一向對爺爺是有怨恨的，他覺得如果爺爺當初不再婚抑或不那麼懦弱爸爸和我們就並必受那麼多的苦。）我想這一刻弟弟也不會再怨什麼了吧，他給了我們生命，給了我們健康，這就夠了。而且讓我明白了，不必悲傷，生老病死，一花一草一木一切生靈的榮朽都只不過是個短暫的循環過程，既然這樣，就要活得快樂活得有價值，即便一天老去也無悔，即便有一天走到了盡頭化為了泥土也要給予——“化作春泥更護花”。
這不禁讓我想起我的國小老師和那個課堂。時光追溯到十幾年前的國小四年級。那時的我們是一羣野了三年的孩子，國小前三年基本處於放羊狀態，還好我是一個比較乖的孩子，而且記憶力很好，國小課文讀兩遍就可以倒背如流了。加之爸爸偶爾的管教，沒有太多的荒廢。這一年遇到了比較認真嚴厲的女老師，她教我們如何寫作文，教我們做閲讀理解的技巧，在課堂上把古詩、課文的每一個細節細緻詮釋給我們，而且説普通話。那時我是真的愛上閲讀，愛上了她的課，愛上了做筆記，愛上了爸爸買給我們的優秀作文，常常在黃昏躺在柔軟如被清涼如席的草地上閉着眼感受成羣的燕子在頭頂一陣一陣一排一排地掠過，心裏默默揹着我們剛剛講過的某一篇課文抑或作文，就連老師説的那個地方好用了什麼修辭什麼成語什麼典故都不放過。老師自然喜歡這樣的孩子，可是孩子畢竟是孩子，當然免不了會調皮，會留戀跟小朋友一起捉迷藏跟姊妹一起偷摘別人的桑葚或者自家園裏的桃子而忘了温習功課。那天的課堂心裏一直惴惴而不安，生怕老師一不小心又挑到我背什麼東西，根據墨菲法則，怕什麼就一定來什麼，那時候如果就知道這個如此奇妙的'定律，一定會反其道而行之的。感謝我爸經常買給我們的作文和他一向耐心的講解，那天要我默寫的成語及釋義我全會，可是同桌向我求助的“藕斷絲連”卻不甚解（挑到的同學到黑板上默寫老師指定的東西），感謝上帝情急之下賜予的智慧，我很淡定地對同桌説“你沒吃過藕嗎？咬一口藕斷了絲還在連着，應該是説藕絲很結實吧”可憐的同桌真的就照寫了，結果可想而知，我被表揚了她被批得相當慘。照常下課我們幾個就會玩抓石子，結果那天她不理我了，覺得我是故意的，故意讓她出醜，故意讓她做我的陪襯，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所以時至今日，我不知道自己默寫的是什麼，對此事此詞卻記憶猶新。當然還有這個認真負責難得的好老師。可惜在我快上大學的那個夏天，我的朋友告訴我她去了另一個世界。聽到這個消息，我異常震驚，那年她才三十多歲而已。朋友説她很久就不在我們那裏教書了，和丈夫辦了一所私立學校，從學前班到國小二年級，她那天她知道自己的第二個孩子要臨盤了，但是沒去醫院，理由有二：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很順利；很忙，學校就她和她丈夫，一旦去醫院學校沒人管了。很多同學和熟知的家長知道後如我一般震驚，可是生活依舊會繼續，很快一切恢復平靜，她也被人遺忘在慼慼荒草中。可是總有如我一般的人會記得她 (我想會很多吧) 。
不再去感歎美好易逝，如果每一天都美好呢？不再感歎生命脆弱，如果我們足夠堅強呢？不再害怕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被人遺忘，如果有人永遠記得呢？生就要如夏花一樣絢爛，生就當快快樂樂，淋漓盡致，在生命的盡頭才會坦然無懼。活着就是生死之間的旅途，不管上帝讓你在何時何地下車，在車上就要“enjoin every d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