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中三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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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散步,遇見熟人,一起聊天。

茶中三昧散文

老賀沒説幾句,便要告辭:“今天穀雨,去茶店看看有什麼新茶。”老郭聽了打趣:“怎麼,喝茶還得現買?”老梅也笑,隨聲附和:“是啊,到哪裏沒有茶喝?”

老賀不答,徑自走遠。人於是散了。獨我佇留湖畔,品咂這番對話。我想,如果茶客也分等級,那我們幾個則各有代表。

老梅我是瞭解的,不修邊幅,大大咧咧,為人熱忱,交友甚廣,到哪裏都很善談,但缺乏固定收入,家境比較窘迫,也很少買茶。要説喝茶,屬於那種沒有茶癮,但到哪裏都喜歡坐下來喝一壺的主兒,遇上對方招待什麼茶就喝什麼茶,無論纖細的“美人舌”,還是粗獷的“大把抓”,統統來者不拒,一一笑納。老梅這種喝茶,姑且叫做“蹭茶”,應視為三等茶客,即:沒有不喝,有啥喝啥。

老郭在單位當着不大不小的領導,為革命這些年傷到了胃,酒喝得少了,喝茶慢慢提上日程。他喝茶還是講究的,一般“大把抓”也是入不了口的,平時未雨綢繆想必積攢了些好茶,茶癮不是特別大,光是他人送來的茶就夠喝。老郭喝的這種茶姑且叫做“送茶”,應視為二等茶客,即:不送不喝,送啥喝啥。

而我,介於老梅和老郭之間,既無太大茶癮,對茶也沒什麼專寵。單位有在單位喝,出門有就出門喝,有時買點常常捨不得喝只為送人,偶有親朋好友相贈,也樂得隨手轉送或拆包牛飲,即使家中設有古色古香茶台,喝的也是北山專購深井桶裝水,甚至還曾於日本高價購得一把“山木堂”出品的全球限量版鐵壺,但這些儼然成了附庸風雅的擺設,往往嫌麻煩多日不用,茶台生塵鐵壺長鏽,渴急了就用大玻璃杯衝上半暖壺粗茶,哪裏還有品茶的雅興?像這等喝茶姑且只能叫做“就茶”,應視為地道的二半吊子茶客,即:不想就不喝,想喝將就喝。

望着老賀背影漸漸遠去,恍然間我似醒轉一般——要論等級,豈非唯有“買茶”的他才算是一流茶客?這個老賀,年近五十,雖未得一官半職,但寫得一手好字,家中書香滿屋,女兒成績優秀,琴書畫樣樣精通,也不見客廳和露台有什麼高檔茶具,喝的也只是小區淨化水,可他喝茶——從來都是自己買着喝。或許,他一個人喝得並不多,自然花費也高不到哪裏去,但卻是喜歡什麼喝什麼,想喝什麼喝什麼。

我忽然記起來,以前他還曾向我介紹過,什麼明前茶最鮮,什麼普洱是可以喝的古董,他去過的地方多,喝過的好茶有都勻的毛尖、安吉的竹白、湧溪的火青、六安的瓜片、恩施的玉露、廬山的雲霧、太平的猴魁……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每一種茶後面都跟着一段親身經歷,讓人聽得唏噓。而談到沂蒙山本地茶,我們有個共識,那便是首屈一指屬“翠微”,品翠微高山茶,則最好趁穀雨前後,槐花飄香,空山新雨,細採、精擇、晾曬、揉捻、殺青、提香,由懂行的'老師傅現場手炒親制……

原來,蹭茶喝的是便宜,便宜終究只是便宜,喝着是便宜,但又能喝到多少便宜?

送茶喝的是權利,權利永遠是把雙刃劍,茶水入口既能潤肺解渴亦會坐卧難寧,且誰又能保證那些富麗堂皇的包裝盒內不是些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貼標貨呢?

就茶喝的是虛妄,喝茶這種事情就像過日子,又豈能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的?

而買茶喝的是自在,人生在世,如沐春風,坦蕩如砥,沉穩踏實,無愧於心,買的是歡喜,喝的是愉悦,這才叫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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