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賞:穿霧而行

前兩天接連下了幾天的小雪，雪量不大但足以覆蓋地面的一切塵雜。今天早起後準備前往山區鄉辦點事，起初還擔心繼續下雪會影響出行，直到11點鐘仍不見雪花飄落，心中才稍稍安心。冬日的天空灰濛濛的，不見霧氣的蹤影，大街上能見度一般，只是氣温較前兩日稍有下降。

路面上的積雪皚皚，大部分只見路中間三四米寬的柏油底色，天冷路滑迫使過往車輛都很小心謹慎。出了縣城向南一路上坡行了十幾公里，旁邊看到新建的烏宗布拉克牧民定居點，一排排整齊有序的紅頂（藍頂）白牆安居房一眼望不到邊，整個村莊沉浸在冬日的幽靜、安逸當中。繼續前行，淡淡的霧氣開始籠罩前方，不知何時車窗外竟飄起了團團雪花。凌空起舞的雪片舞姿輕盈翩躚，起落迴旋之間顯得優雅、嫻靜，彷彿歡迎我們的到來。路邊的紅柳、駱駝刺、芨芨草等戈壁植物稀疏低矮，枯黃的枝條上凝結了淺淺的一層霧凇，宛若素顏上施了一層淡粧，無形中增添了一絲清新美感。優柔飄逸的雪花並不綿密急促，剛好在不密不疏之間徘徊，加上霧氣相伴，更覺雪花飄渺，朦朦朧朧，如臨仙境幻地。往東面天空環視，一輪暗淡的圓月在霧氣和灰雲中緩緩穿行，再一頓悟，不對，大白天的哪來的月亮，應該是朝陽在升起，往日醒目的光芒完全被擋在深深淺淺的雲層與霧氣後面，只剩下圓形的輪廓隱約可見。對面很久才過來一輛皮卡車，開得不快，一路打着雙閃燈，顯然司機的安全意識挺強。我們的車沿積雪公路快速在雪花和大霧中穿行，失去血色的太陽一路相伴，前方霧氣愈濃，雪花漸漸退出朦朧的天地大舞台。再回頭搜尋白日的身影，太陽輪廓開始變得更加模糊不清，一陣消失，一陣微微顯示出極為暗淡的輪廓，看上去一點不像是太陽，倒像是冬夜陰雲中被遮擋的虛無縹緲的圓月輪廓。

又前行了一刻鐘功夫，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雲層和霧氣中。路面上的能見度急速下降，車速開始放緩。慢慢的東邊的天空開始起了細微的變化，雲層和濃霧上方出現了灰黃的光暈，範圍逐漸擴大延伸，再往前走微弱的光線猛然穿透雲霧的籠罩，才幾分鐘的功夫，明亮的日光照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隨着車速的加快，突然萬道刺眼的金光跳出雲霧封鎖，頓時眼前一片白亮，好一個光明燦爛的白雪世界！我留心看了一下路東面的狹長山谷中，一股股柱狀的霧氣如蛟龍騰躍，又似狼煙四起瀰漫在身後的天空，場面非常壯觀、奇異。淡藍的天空、綿延起伏的雪山、熠熠生輝的楊樹林帶、雪白瓷實曠遠寧靜的山村大地在七彩陽光輝照下異常清晰、鮮亮，心情如釋重負，心中悠然升起一股輕鬆、舒暢、逃離陰影的'奇異感覺。在一個多小時的行程中，不小心遭遇了三種迥異的氣候變換，心神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從恍惚迷離中完全清醒，對山區鄉冬日氣候的地域突變現象有了全新的獨特體驗與懷想。

山區的道路雖平坦但轉彎及上下坡較多，加上積雪覆蓋，有的路段會出現車輪短暫打滑現象。我們去的這兩個村都是哈薩克牧業村，村裏的道路順山勢而建。村民出門有騎馬的，也有以摩托車代步的（後輪都加了防滑鏈）。上坡路固然難走，不少村民出門時帶一個小爬犁裝上牛奶桶等雜物，遇到下坡路，空手的村民乾脆坐上爬犁像騎馬一般緩慢下滑，轉向減速技術還不錯。村裏的牧羊犬一般都在自家門口附近轉悠，看到陌生人便佇足昂首嚎叫，向主人報警。路上有兩隻綿羊並排靠在一起在馬路中間轉圈圈，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像是與羊羣失散的焦急狀。一頭牛隨意站在村子的路中央一動不動，靜靜地享受着燦爛的日光浴。甚至一頭羊緊靠在釘了塑料布的土房房門前，擺出一副看門羊的滑稽姿態。村子東面一條條白雪覆蓋的山溝裏清瘦明亮的泉水緩緩地在無聲流淌，遠處的烏孫山羣峯肅立，為雪白頭，浮雲繚繞，呈現給我們一副淳樸、寧靜、令人沉醉的山村雪景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