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與動物有關散文

【一隻貓走失始末】

我從小不大喜歡小動物之類的，雖然家裏養過大大小小許多種，尤其是對於貓，一點好感也沒有，它讓我覺得骯髒的同時是恐懼，這源於一隻貓的死亡，説到此不得不又説起我的奶奶，奶奶是個樂善好施的人，特別喜歡圈養各種小動物，除了一般的雞鴨鵝之類，還養豬，羊，貓等。奶奶養的那隻貓吃了一隻老鼠，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但這隻老鼠在貓吃掉它之前卻吃了老鼠藥，這樣一來，貓也間接性的吃了老鼠藥，藥性發作時，貓便一直的慘叫不停，這讓年小的我望而生畏，躲的遠遠的。奶奶圍在邊上，顯然她很痛心，從她哪焦急的眼神裏，我看得出來。奶奶還特意從外面搞了些仙人掌回來，把汁液榨出來，餵給貓喝，説是能醫好。大半夜裏，貓還是一直不停的在悽慘的叫着，嚇得我躲在被窩裏不敢探出頭來。貓吃了老鼠藥，身體裏己經慢慢被藥性腐蝕，不僅是叫聲悽慘，而且拉的屎尿都特別的臭。奶奶一晚上圍着貓團團轉，卻束手無策，我想她心裏肯定是憤憤的。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那隻貓死了，沒能救得回來。

死是可怕的，對於每一個生命個體而言。但它終究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貓，是個小動物，所以它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隨便在牆角，或是樹下挖個坑埋掉即可，不用大費周折，搞得大張旗鼓。

這是我僅存的對貓這種動物的一點兒記憶，在我眼裏，貓是骯髒的，隨地大小便，弄的整個屋子裏到處都有股濃烈的尿臊味，還有就是它悽慘的叫聲，讓人不寒而顫。這當然緣於那隻貓死之前撕心裂肺的叫聲。

去年冬天的時候，妻子的小賣部裏時常發現有很多東西被咬爛，比如餅乾，薯片，火腿腸之類的，不用説，這肯定是老鼠的傑作，剛發現時，數量少，就沒太在意，後來越來越嚴重，有一整箱牛奶放在貨架後面，竟然有一大半被喝了個精光，只剩下空盒子整齊的排列着，這着實讓人氣憤，這可是半張偉人頭的價值，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我和妻子便合計着如何應付，店裏吃的食品太多，放老鼠藥肯定是行不通的。後來就去買了個捕鼠器，也就是以誘餌引入，然後觸動機關，能把老鼠關起來的籠子，我們用雞腿做餌，但老鼠似乎並不上當，東西照咬，半個月後只捕到了一隻，效果並不理想。我把捕到的這隻老鼠連同籠子扔進水池裏，淹它個半死不活，再提上來，如此反覆，這和古代的一個刑法如出一轍，折磨夠了才把它處死，以泄我心中長久以來積蓄的憤怒。後來聽別人説有種能粘住老鼠的老鼠膠，特別好使，就去買了幾張回來，前期粘了幾隻，後來就又不行了，為了對付老鼠，我和妻子甚至借來了別人看家護院的狗，晚上走時把狗關進店裏，但似乎並不起作用，有句話不是説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看來這話不假，是真的。其實早就説過養只貓了，但我一直對貓心存芥蒂，不樂意。在萬般無奈下，花了錢請了裝修師傅，重新裝修了幾處，看能不能把老鼠擋在外面，後果可想而知，無濟於事。在所有的招數都使完了以後，只有斷掉根源，就是每天關店門之前，把老鼠能咬的東西，咬得動的東西，全都收起來。這無疑是在找事做，煩，累，又是無用功。每天晚上收一大攤子東西，早上開門再一個個擺上貨架，你説這有這惱人，我在心裏狠狠的詛咒這該死的老鼠。

前不久，妻子去菜市場買菜，看到賣菜的'阿姨那裏的貓生了好幾個貓仔，很是可愛，便尋思着能不能買一隻，由於經常在這位阿姨那裏買菜，也不生疏，阿姨也許也正在為這一窩貓仔發愁呢，説，你要的話，給5塊錢挑一隻吧，妻子二話沒説，順利的把貓仔帶回了店裏，我當然有些排斥，反感，但看到小貓仔剛出生沒多久，很是可愛，再説了既然只花了5塊錢就拿回來了，索性就由着它去吧。貓仔還小，開始時我們只能餵它牛奶，它不樂意喝，要硬把頭壓下去，才舔幾口，慢慢的也就自己去舔牛奶了。幾天後，我們也嘗試着不收老鼠會咬的東西了，説來也怪，老鼠還真的不敢來了，後來，聽別人説起，貓是老鼠的天敵，剋星，只要有股貓的尿臊味的地方，老鼠都是不敢去的。這隻小貓仔無意間立了大功，我們再也不用每天晚上不厭其煩的收東西，早上擺東西了。這減輕了勞動量不説，讓人省心了不少。從此，我便開始有點喜歡這隻貓咪了。它一身黃褐色的毛，眼睛黑色裏閃着藍，爪子沒長出來多少，腳掌的肉厚厚的，煞是可愛。也很乖巧，不會到處亂跑，每天只在店裏溜來溜去，偶爾會跑到店門口，但從不跑遠，一會就又跑回了店裏，它知道它睡覺的紙箱放在哪裏，會自己爬進去睡覺。有時在店裏找不着它的時候，我和妻子會學着貓“喵喵”的叫，它會應聲，也會喵喵的叫，這樣我們就知道它躲到哪裏去了。

我覺得動物有時也是通人性的，或多或少吧，每次餵它的時候，我只要拿那個小碟子在地上磕幾下，它就會跑過來，幫它洗澡時，它會很聽話，有時不樂意，會用爪子抓人，用牙齒咬人，但只是做做樣子，從來不會真的咬下去。有時，我在前面走，它會跟在我後面走出很遠，我走回來，它也會一直跟着我，我加快腳步，它也會加快，似乎知道我是它的主人。我也常逗它玩，用線頭之類的吊個東西，它總是用爪子去撓，我覺得它傻傻的，但卻是那麼的可愛。妻子對它更是照顧周到，不知從哪搞來的配方，買了好多小蝦米回來，用油爆炒了一下，給貓餵奶時摻雜在一起，並説蝦米和魚一樣有股子腥味，貓聞到腥味就會吃的。後來的事實的也證明實了這一點。妻子還常把貓咪帶到不遠處的一家龐物店裏，專門給它洗澡，哪裏裝有熱水器，用温水洗對貓咪好些，而且洗完後，要用吹風機吹乾，怕貓咪着涼生病。眼看着貓咪一天天長大，我和妻子都很欣慰。

貓的本性還是骯髒的，不過我己經原諒了它，我喜歡這隻貓咪。它拉屎尿時從不去別的地方，就是跑到我坐着的電腦桌下，通常情況下，我只要坐在哪裏，突然之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尿臊味，那不用説，肯定是貓咪又在使壞了。這時，我便起身清理，久而久之，這成了它的習慣，我覺得得讓貓咪改改這壞習慣，於是，只要它在我的電腦桌下拉屎尿了，我便會伸手把它逮住，捉到店門外，並用手拍打它的頭部，並訓斥説，不準在我哪裏拉屎尿，聽到沒有，這時貓咪總是眯起雙眼，縮着頭，似乎是因為我責備了它，我放下它，它便跑出離我遠遠的，我走近它，它便跑，似乎有意識的在逃避我。但它畢竟是動物，記不了這個仇的，過一會就又好了，和我逗着玩。我很慶幸有了這隻小貓咪，它不僅解決了長久以來困擾我們的一個大難題，而且還給我們枯燥的生活帶來的樂趣。

但好景總是不長，一如生活中的很多無法擺脱的煩惱，曲終人散終有時，今天，我的心情的是異樣的，我後悔訓斥過它，對它過於嚴厲。貓咪在今天傍晚我訓斥了它以後，走失了。不知是因為我的過失，還是其它的人為因素。但現在我是懊悔的。傍晚時分，我和往常一樣在上網，貓咪又在電腦桌下拉屎尿了，當那股熟悉的尿臊味進入我的鼻腔裏，我馬上反應了過來，低下頭伸手抓住了它，拿到店門外，一隻手握着脖子，一隻手在頭上拍打，也許是手重了些，有時，我想，它的生命是極其脆弱的，我握住它脖子的手，只要再一用力收緊，它就會被活活的捏死。我沒有那麼殘忍，我只是想嚇嚇它而己，下午的時候，我還為它拍的很多張照片，沒有想到這卻成了它最後留給我的一點記憶。

我責罰完貓咪後，它像往常一樣逃避到店裏一個小角落裏，我沒有留意它，妻子也沒有在意，因為它一般都不會跑遠的，但這次，它卻不知去向了，前後沒有多長時間，準備關店門的時候，我們習慣性的看看貓咪在哪裏，但卻發現貓咪不知去了哪裏，開始時以為鑽到哪個死角落裏了，“喵喵”着叫了很多聲以後，這次卻不像往常一樣有迴應了，這下我和妻子都緊張了起來，是不是丟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在我的腦子裏閃着，我趕緊尋找，店裏所有的區域都找遍了，還是沒有蹤跡，到外面找，順着路，走着找，後來踩着單車把周邊找了個遍，沒有，折回店裏，把所有的東西搬開來找，所有的死角都清理開來找，但一無所獲，看來是真的走失了。回家的路上，妻子埋怨我拍打了貓咪，可能是受到了驚嚇跑丟了，我抱怨她沒有看好，兩個人互生怨氣，有點情理之中的不合理，為了一隻貓，兩個人悶悶不樂，一路上吵吵嚷嚷，説長道短，牢騷聲，惋惜聲不斷。這己經不是單純的5塊錢的價值問題了，而是摻雜着一種特殊的感情成份在裏頭。

事後，我便想，每天門口走過的人那麼多，來店裏買東西的人隨着氣温的上升也多起來，肯定是有人覺得這貓咪可愛，趁我們忙時不備把它抱走了，因為每天路過的很多人，還有來店裏買東西的人，都會停下來逗這隻貓咪玩，他們肯定和我們一樣，覺得這隻貓咪特別的可愛。如果是這樣，只希望抱走貓咪的人能善待貓咪。可是另一種比較糟糕的情況是，貓咪是自己走失了，忘了回家的路。我想它一定會很可憐，在外面沒有東西吃，而且還可能碰到惡狗會欺負它，它會記得我曾經是它的主人嗎？它會願諒我曾經訓斥，拍打過它嗎？一切都無從得知，我的悲喜也無從解答。

現在，五月己至中旬，夏天的味道正慢慢的濃烈起來，我再也不可能聞到那股濃烈的尿臊味了，在這個令人煩躁的夏季裏，一隻貓的走失，給我帶來的終究是鬱悶的心情和淡淡的憂傷。

【城市麻雀】

去年冬天的時候，有幾天特別的陰冷，我一個人待在這座南方的城市，無親無故，朋友，同事都回家過春節去了，剩下我一個人留了下來，公司也剛好要留一個人值班，我便堅守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一個人待在位於24層的一間辦公室裏，顯得落寞。我喜歡站在窗户口向樓下眺望，看到路上的行人，車輛，我才感覺到周圍還有躁動，太安靜了，我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個人在一個房間待的太久了，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我下了樓，在大樓前的廣場上漫不經心的走着。路過一個樓梯護欄時，我看到幾隻麻雀，眼裏頓時流露出歡喜之情，要知道，在這樣的城市，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麻雀。我站在那裏，就那樣一直望着它們，它們三五個站在護欄上，也不怕人，我己經走的很近了，它們還是不慌不忙，也不飛走。由此，我想到它們必是熟悉這個城市的，它們知道這個城市的人都很忙碌，沒有人會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曬麥場上的麻雀，遠遠的看到人來就飛走了，從一個草垛飛到另一個草垛。它們知道偷嘴，麥場都有人看場，就是為了防止麻雀偷嘴。稻田裏也站立着稻草人，讓麻雀遠遠的看到就避開。麻雀最多的地方一般是打穀場，麥場，另外還有稻皮倉庫，稻皮倉庫是麻雀的樂園，因為這裏沒有人看管，一些沒有打出來的稻穀，或者碎的，都成了麻雀的食物。我不知道麻雀來到城市，會到哪裏覓食，這裏沒有打穀場，麥場，稻皮倉庫，這裏有的就是這些鋼筋水泥的格子，不能吃，也不能住。我唯一能想到的覓食場所就是垃圾堆，但我從來沒有看到哪一個垃圾堆旁有麻雀的影子。麻雀會棲息在何處，樹上，顯然不可能，這種用來綠化的樹種是不適合築巢的。那麼，我想到這是幾隻在流浪的麻雀，它們一定來自遙遠的北方，北方這個時候應該早己經下雪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麻雀無處藏身，為了躲避寒冷，不遠千里萬里來到南方，來到這個城市。

其實，我也是不遠千里來到了南方，來到了這個城市，和麻雀一樣，我也在流浪。在這座城市，我也同樣沒有家，我住的地方叫出租屋，宿舍。我吃的也不是自家地裏種的糧食，散發着泥土的氣息，而是廉價的，帶着地溝油味的快餐。我只是暫住在這座城市，我不是這個城市的主人，客人都不是，我只是個漂泊者。總有一天，我要回到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我與土地似乎有着割捨不斷的情愫。麻雀們在這裏躲避寒冷，歇腳，等北方的天氣轉暖，等它們有了力氣，我想它們終會飛回到原來的天空下，大地上，誰也不樂意永遠的漂泊。對於漂泊者而言，雖然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像風箏，但總有一根線牽着，那根線的另一端就是故鄉。

我很羨慕麻雀們有一雙可以飛翔的翅膀，它們可以隨時的飛回到原本生活着的天空下，大地上，而我不能，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一次回家的機會和時間，用自己的辛苦錢換來一張可以帶我回家的車票。就是這張票，有時也是一票難求，所以我一次次的忍了。我渴望飛翔，但我羽翼未豐，終究沒能飛得起來。漂泊了許多年，似乎習慣並默認了漂泊者的身份，我時常會想起這個城市裏的拾荒者，乞討者，他們總是衣衫濫露，揹着個破竹簍，還有他們臉上特有的紋理，印證着歲月。他們在走，我也在走，走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其實我和他們一樣在拾荒，乞討，只是方式有所不同。相同的是我們都背井離鄉。

麻雀們很容易填飽自己小小的胃，隨便一點點殘渣剩飯，或者幾隻小蟲子都可以打發掉飢餓的肚子。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我該為自己擔心才是，沒日沒夜的工作，朝九晚五的生活，三點一線，工作場所，飯堂，宿舍。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我必須得工作，必須選擇這種忙碌的生活。麻雀可以不勞而獲，但我不能，我必須付出勞動，用雙手的創造給自己換來口糧，我吃的每一粒米都是通過勞作換來的。在為這個城市的建設增磚添瓦的同時，換來自己應得的那份小小的麪包。在城市裏，很多人的存在似乎都如同這幾隻外來的麻雀一樣，顯得微不足道，他們繁榮着別人的城市，卻荒蕪了自己的家園。

在這個城市寒冷的冬季裏，因為看到幾隻麻雀而讓我心生暖意，我與麻雀竟然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可以説是殊途同歸，似乎我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有幾個朋友在身旁，就在這座城市裏，與我一起在等待，在期待。折回到寫字樓裏，打開窗户，看到那幾只麻雀一躍而起，在城市的高樓大廈之間盤旋，不一會就沒入在遠處的牆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