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經典散文

時光匆匆，不覺已是三月。

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窗前種植的那株黃桷蘭早已枝繁葉茂，在春風春雨裏搖曳起舞。片片綠葉經春雨洗滌愈加青翠，如綠色碧玉般怡人眼眸，品之令我心曠神怡。人説春雨潤萬物，温潤了我此時的情懷。更加令我感懷的卻是窗前的那兩株紫茉莉，去年此時那一紅一紫的串串花朵。紅的熱情奔放，如花容月貌的女子，在春風中婆娑起舞，那曼妙身影婀娜多姿，盈盈笑靨醉人心脾。紫的尤如江南女子，在春雨中裊裊娉娉，絲絲細雨沾在嬌俏的`小臉上，柔柔的腰肢在和風細中輕搖慢舞，含黛凝珠未語先羞，那份愛憐惜花之人都懂。

今年兩株紫茉莉卻仍是藤枯葉黃杳無生機，我心想也許是去年冬天那場寒凍天氣把它們凍死了吧。唉，我後悔去年冬天為何沒做好保暖措施，要知道這可是我十年前花了很大心血才把它們遷插栽種成活，為的是在夏天既可賞花，又能遮陰避暑。這可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啊！卻因為我的疏忽而破碎了。到底我也算不上一個真正惜花、懂花，愛花之人。

想想父親在世時，新村大院裏那可是繁花似錦，隨着季節變換一年四季都是鳥語花香。紅的迎春、墨的菊花、白的茶花，黃的蠟梅在春夏秋冬裏各領風騷。家中花園裏春天的素心春蘭，淡淡的花兒馨香馥郁。三月裏吊鐘海棠垂花朵朵，如倒掛的紅色小燈籠，婀娜多姿、充滿喜慶。每逢金秋時節，茶花更是葉濃綠閃着光澤，花形豔麗繽紛，花蕊層層疊疊如粉面嬌娃惹人喜愛。而在寒冬裏那一樹紅梅傲雪迎春、丰姿卓約，分外妖嬈。這一切的一切，卻因父親溘然長逝，家中花園裏的那些名貴花草也逐漸枯萎凋謝。雖經我精心照料，然萬物皆有靈性，它們卻隨着父親的離去，一去不復返了。也許它們去天堂裏陪伴父親去了吧。那窗前其中一株紫茉莉也是在父親過世後十多年，從新村大院裏父親親手栽種，碩果僅存的一株紫茉莉老藤上遷插下來的，也是我為了懷念父親暏物思人而種。

雨靜靜地下着，淅淅瀝瀝飄飄灑灑，一陣陣微風拂來，涼涼的令人感到春寒料峭。我望着枯藤在風雨中飄搖，思緒中也被這情景所感觸。看着那一兩片枯葉，在風雨的撕拽下，雖不捨和老藤分離，卻不經歲月流逝，新舊更迭。縱有千般情萬般恨，仍難逃離別的命運！那離開老藤的枯葉被其它枯葉托住，稍作片刻停留，卻又被雨水凝珠和春風撕扯，再次慢慢下滑。如同依依惜別的情人，眼含淚水，一步一回頭，那份徘徊往復、那份悱惻纏綿，令人不禁闇然神傷。

枯葉下墜滑過了窗台，消失在我視線裏。我心中隱隱不捨，站了起來。這一站卻讓我百感交集，我看見那片枯葉已滑至枯藤腳下卵石上，而卵石早已被層層枯葉掩蓋，一片蕭殺境象。讓我感動的當然不是這些，而是老藤腳下那一點嫩綠，我忙出門繞到窗台下仔細觀察。一點一點又一點，我認真地數了下，竟然在老藤腳下萌發了十幾株嫩嫩的新芽出來。春雨潤物細無聲，這點點新芽此時在春雨中嬌嫩欲滴。我靜聆到了它們正大口大口地吸吮着甘甜的乳汁，那叭嗒叭嗒的聲音清脆悦耳，動人心扉。我看見了，它們正肆意地伸展腰身，左扭扭右扭扭着在春風春雨裏歡快地瘋長。我彷彿看見了父親站在紅色的花的海洋中向我微笑，耳邊響起父親温暖親切的聲音：“幺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