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經典散文

“好喂，兒子!你的頭髮咋白了這麼多了？”母親像小時候給我捉蝨子一樣輕柔地撫摸着我的頭似乎有些詫異的問。怎麼就白了這麼多？母親一邊在我頭上捋着白髮，一邊反反覆覆地心痛地自問，你看這兒也白了，你看這兒白了一大片。母親彷彿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願意相信兒子逐漸變老的事實。

是嗎？一直以來我還是以為自己還是個小男孩，至少是風華正茂，甚至從來就沒有想過變老這個話題。在母親的提醒下，我仔細地端詳鏡子裏的我，發現兩耳上側果然冒出了許多不協和的'白髮，分外的刺眼。額上也不再是那麼光滑，一道道皺紋在歲月風雨的沖刷之後變得又寬又深，青春已逝！

年華似水。小時候渴望長大，因為我眼中那些大哥哥可以想幹啥就幹啥，想買啥就買啥，又不用為五毛錢的零花錢纏着媽媽死皮賴臉的要，特別是不用天天在媽媽的囑託聲中揹着書包上學。於是，我恨不得一下子長大。然而愈是心急愈不見長大，於是一天就天真地問媽媽我要等啥時才能長大，媽媽卻無不傷感地説：“懣娃兒，你長一天媽就老一天，等你長大了，媽就要離開你了！你想媽媽離開你嗎？”

想。我那時不懂母親説的離開的含義，以為媽媽不過是走走親戚趕趕場，過一會兒最多幾天就會回來的。為了我自己長大，我連媽媽都捨得。我也聽不出媽媽説這話的語氣多麼傷感，只是在心底強烈的盼望自己快快長大。

這年冬天，鄰居家的大哥突然告別了學校，戴着大紅花光榮的當兵走了，一月以後給家裏寄來英姿颯颯的照片，手握鋼槍真讓人羨慕死了。可我還是不見長大！我纏着媽媽又問究竟我啥時像大哥哥一樣長大？媽媽笑着説，傻孩子，誰叫你不早點睡？人是睡着以後才長大的。

於是，我每天總是想早早的睡覺，因為我盼望長大的心情更加強烈。

不知不覺，我竟然和媽媽一樣高了。我故意伸長鴨子似的脖子站在媽媽身旁，高興的對媽媽説：“媽，你看，我長大了！都比你高了！”媽媽嗔怒地説：“你就是長到天高，你幹了錯事我用鈎掛都要把你勾下來打！”我圍着媽媽撒嬌，説媽我怎麼會幹錯事呢？媽媽説這還差不多。

不過這是我向媽媽最後一次撒嬌了。因為不久，我考上了師範學校，遠離家，遠離了媽媽。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三年日子一晃而過，除了玩，除了虛度，一事無成。當然也只有在向家裏要錢的時候才想起媽媽。以至於媽媽每次一接電話就問：“兒子，是不是又沒生活費了？”我竟然聽不懂也懶得去體會媽媽的意思：難道不要錢就不能給媽媽打個電話嗎？這是我時隔多年以後已為人父的我才體會出來的。

隨後，一個人離開了生活十七年的家，離開了依賴慣了的父母，獨自踏上社會的征途。三尺杏壇拼命工作，讀書寫作偶有小成。有收穫，也有失落；有喜悦，也有憂傷。讓我懂得了生活之艱辛，人生之不易，也讓我學會了面對，學會了自我療傷。農民之子，草根之人，要生存，要奮鬥，尤為艱難，誰還會留心自己頭髮潤物細無聲的變化？除了母親！

走進圍城，兩人世界的甜蜜；兒子的問世，主宰了世界。日月星辰在不經意間已經轉了許多圈，對母親的依賴越來越小，母親在不知不覺中淡出了我的視線。想我工作十八年，究竟給父母回報了什麼？我捫心自問，我問心有愧！倒是母親每年給我喂一頭肥豬，父親隔三岔五打幾十斤米來，時不時送些剛上市的蔬菜三十八年來就像現在給我找白髮一樣默默地愛着我！

我望了望母親的頭髮，慶幸的是母親雙鬢漆黑如墨。似水年華，我們應該好好地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