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後的芒果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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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屋後有五棵樹身高大,枝葉繁盛的芒果樹。説它們高,因為樹身高過我家屋頂很多,目測估計有一二十米高。樹身大,粗壯,三五個孩子手拉手才能合抱住樹幹。高大的芒果樹樹齡比我爺爺還大。聽爺爺説,他出生的時候,五棵芒果樹就已經長在屋後了。

屋後的芒果樹散文

芒果樹具有自生自長的能力。開花的時候,不需要像其它果樹那樣掐花,噴灑農藥防蟲害。季節一到,自己開花結果,根本用不着人們在它們身上花費一點兒心計和力氣。就算是想為它們盡心盡力,那也是有力無處使。因為樹太高,根本爬不上去。即使架起梯子爬上去了,但也夠不着樹梢頂。

村裏的果園裏,村民自種的果樹都是清一色的龍眼。加上我家屋後生產隊的那五棵芒果,全村也就兩種果樹。如果把九龍江邊、池塘邊,野生的、每年結又小又硬的芭樂樹也算作果樹的話,全村就只有三種可吃的水果。芒果的成熟比龍眼和芭樂都要早,所以一到芒果成熟的時候,芒果樹下便是孩子們的樂園。

草綠色、圓滾滾、胖得可愛的芒果一串串地掛滿枝頭,叫人看了滿心歡喜,也叫人看了垂涎欲滴。芒果還未完全成熟,已有些孩子等不及要嘗新了,舉着長長的竹竿打芒果。竹竿打下來的芒果還是草綠色的,沒辦法現吃,得拿回家放在米缸裏温熟了。這種人工催熟的芒果,味道沒有自然熟的那樣香甜,但在物質匱乏的年代,催熟的帶有酸澀味的芒果,足以讓孩子們吃得心滿意足了。

芒果樹高大,竹竿能夠得着的樹枝並不多,低枝處的芒果已經被打完了。高枝上的芒果頭部已經開始泛黃了,漸漸接近成熟。香甜的芒果高高地掛在樹上,引得孩子們大犯饞癮。大孩子們開始想辦法了,往樹上拋磚頭,磚頭打到了芒果,芒果自然就掉下來了。拋磚頭的方法,有時會收穫到芒果。有時磚拋歪了,就落在了我家屋頂上。

哐噹一聲,屋頂被砸到了。這時候,爺爺都要衝出家門大吼:“誰家的孩子,淨幹缺德事。別沒吃到芒果,還得賠我家的屋頂。”聽到要賠屋頂,嚇得砸芒果的孩子們哄地一下子散光了。

竹竿打不着芒果,拋磚頭也砸不到,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死守。渴望吃到芒果的孩子,守在芒果樹下,等風來吹落成熟的芒果。大家玩着遊戲,唱着歌謠:“風來,我一分錢給你買旺來(菠籮的閩南語叫旺來)”。啪的一聲,有芒果掉地上了,這時候就要看誰的聽覺比較靈,看誰的眼力比較好,看誰的手腳比較快,搶先撿到芒果。搶先撿到芒果的人,興奮得手舞足蹈,也神氣十足。沒撿到的人連連歎氣,也暗暗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跑快點。有時候大家合作一起撿,把撿到的芒果都放在一堆,等要回家吃飯了,再平均分配,這樣子守在芒果樹下的大小孩子都能吃到芒果了。

芒果樹就生長在我家屋後,我們一出門就能見到,早晚都可以在它們底下打轉。這可是我們最大的一個優越條件。我和哥哥最高興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樹下的草叢裏尋找被風吹落的芒果。被風吹落的芒果,多半是成熟或接近成熟的,一個個比鴨蛋還大個、頭部泛着黃,還帶着離開枝頭的乳汁。

五棵芒果樹,佔地差不多有一畝,要在一畝地的草叢裏尋找數量並不多的芒果,需要有很大的耐心。五棵芒果樹的'周邊長有灌木叢生、常用來做籬笆的刺竹。在芒果樹下的草叢根部尋找芒果,總免不了會被刺竹刺傷手腳;還經常會被突然從草叢裏竄出來的四腳蛇和老鼠嚇到;但這些絲毫不能影響我們尋找芒果的興致。

每天天還矇矇亮,我們就起牀,穿好衣服,帶上竹籃子,就急急地往芒果樹下跑。天色尚未亮足,我們是最早來到樹下的,經過一夜的風吹,這裏那裏,到處都有芒果的蹤影。剛撿到一粒,又發現幾步之外也有幾粒芒果靜靜地躺在地上,這種收穫的愉悦太讓人興奮了。

興奮早起就可以有收穫,興奮收穫時的愉悦,興奮可以吃到很多香甜的芒果。在貧窮時代的鄉下,土地上種出來的農產品,絕不是可以隨便讓孩子們吃的。賣相好的,都是要拿出去賣個好價錢的。只有那些賣相不好,被淘汰下來的“次品”,才能讓孩子們肆意地吃個夠。唯有這“撿”來的芒果,父母是允許孩子隨便吃的。爺爺挑出最大最熟的芒果,用小刀削去皮,把果肉片成片,放在盤子裏,讓我們盡情地吃。

兩三天下來,我們撿到的芒果有半籮筐之多,爺爺吩咐父親把芒果送到城裏,讓三叔公也嚐嚐兒時的味道,家鄉的味道。那時,小小的我們,小小的心,根本不懂得什麼是兒時的味道,家鄉的味道。

成人後,遠離家鄉十多年後,我才懂得什麼是兒時的味道,家鄉的味道。也懂得了我家屋後的芒果樹承載了村裏一代又一代孩子的童年樂趣。

白駒過隙,轉眼三十年過去了。老屋衰敗老去了,芒果樹也似老態龍鍾的老人了,爺爺也去了該去的地方了,兒時一起在芒果樹下玩的小夥伴也都散落天涯了,但我的記憶永遠不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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