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蟬散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3.01W

男人説:吵死了,吵得人腦仁兒疼。

聽蟬散文隨筆

女人知道,男人指的是樹上蟬的叫聲。男人是外地人,在他的老家也是有蟬的,只是那裏的蟬,偶爾叫一聲,便匆忙從這邊的樹逃到那一邊的樹上去了,不像這裏的蟬,叫起來就沒白沒黑,沒盡沒休的。

女人説:心靜自然涼,越在意,它就叫得越響。

男人説:躲都躲不開,想不在意都不行。

女人便笑了,拿起手邊的書,低頭看起來,不再説話。

男人也不再説話,悶着頭,仍舊幹他手裏的活計。

詩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詩人只是進門來討口水喝。

女人舀一瓢涼水遞給詩人。咕咚咚幾口,瓢裏的水就被喝了個精光。女人被他的樣子逗笑了。詩人也笑了。詩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女人想:他的眼睛和這裏的人不一樣。

詩人被男人請到凳子上的時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樹上的蟬似乎也在這個時候鉚足了精神,準備來一場更加聲勢浩大的鳴唱。

男人説:吵死人了。

詩人便歪着頭,向樹上望了望。

真不曉得,這鬼東西一天到晚的叫個啥?男人又説,邊説邊揉自己的太陽穴。

詩人卻好像一下來了興致。他站起身,在樹下兜了一個圈,然後站定,衝着男人和女人説:你們沒有聽出來嗎?它們是在唱情歌!

情歌?男人和女人的眼裏於是滿是驚詫。

對,情歌!蟬的鳴唱是在呼喚戀人,戀人不來,它就會一直唱,一直唱。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怪異的説法。男人把眼光落在女人臉上,好像在説:這傢伙,真是個怪人。女人卻把目光飄向了詩人。此時,詩人的眼裏燃着兩團火。

難道它們的戀人只在夏季出現?男人的問話裏有一絲輕蔑。

它們這樣一直唱,一直唱,莫不是戀人找不到了?女人的問話裏明顯多了幾分擔憂。

男人找來一根長竹竿,衝着叫聲最響亮的地方探去。竹竿縮下來的時候,竿頭上便有了一隻蟬。

只是,這蟬是不叫的。

男人問女人:它咋不叫了?

女人搖搖頭。

男人便按住蟬的肚子,想逼它叫,不想,它仍不叫,卻“呲”得一下噴出一攤尿。詩人哈哈地笑起來:小東西精明的很呢,它只為心上人歌唱。説着,詩人搖頭晃腦地念起來:高蟬多遠韻,茂樹有餘音。

男人聽不得詩人的酸文假醋,有些忿忿然了,一把把蟬抓在手心裏,似乎是想要摔在地上的樣子。女人趕忙攔住。

詩人更是慌張的不得了,幾步搶到跟前説:可使不得呀。此物沐風浴露,飲天地精華,吸萬木精髓,蟄伏四年,換來的也不過短短一個月的生命。能用全部的生命為愛歌唱,此物最多情啊!

男人和女人,再一次,面面相覷。

掰開男人的手掌,小傢伙怯怯的,像個委屈的孩子,蜷着身子縮在男人的掌心裏。取來竹竿,女人小心翼翼把蟬黏在竿頭,輕輕的送回到樹上。只一會兒,四下裏便又響起熾烈的鳴唱。

天,仍是燥熱。

男人繼續做起了他手裏的活計,只是偶爾會抬頭向樹上望一望。女人也繼續再讀她手裏的書,正讀到:生如夏花絢爛,去如秋葉靜美。

傍晚的時候,男人説:那個怪人走了,從西邊的村口走的。

女人“哦”了一聲。

放下手裏的書,女人向着西邊的村口,只望了一眼,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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