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逝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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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10月23日晚,伯母吃力地倚在大姐懷裏,艱難地永遠閉上了雙眼,享年八十三歲。

殤逝散文隨筆

昨天清晨,按照她的遺願,我們將她送回了老家,葬在了一個視野開闊,面向太陽升起的壪子裏。

回來的時侯,我特意去看了二姐的墳,才兩個月,墳上已開始長了淺草,明年清明,翠草當可碧綠如毯?

回家後休息了半天,下午去上班,然後下班。心裏總覺有些傷感,憶及那兩座相鄰不遠的新墳,腦子裏不由浮現出那段話:“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四十三年前,在老家那棟木房裏,伯母生育了我二姐;一年後,母親生育了我。

和大多農村孩子一樣,貧瘠的童年生活裏,年齡相近的兄弟姐妹,就是最好的玩伴,我們快樂地守護着彼此的祕密,直到伯父把家遷到縣城。

那時候真窮啊!記錄我們童年生活的,就留下那麼一張照片,照片裏,二姐摘了兩朵芍藥,分一朵與我,我的右邊,是嬌憨的小妹。

我不知多久才能忘記?20XX年8月26日,陰曆七月廿四,彭祖百忌雲:辰不哭泣,必主重喪。頭天晚上,我輾轉反側,不能入寐。清晨吃早餐時,對妻子説“昨夜心煩難眠,莫非外公外婆身體有恙?”接着打了個電話,得知二老皆安好,遂沒在意。

八點過後,我下樓才發現烏濛濛的`天空竟下起大雨,且越下越猛。在兩台車上都沒找到雨傘,又懶得上樓,想着反正離單位百來米距離,也不擔心遲到,在車上躲了一會兒,趁雨稍小了就奔跑到單位。照例泡了杯茶,就開始處理公務,恰好那天事多,近十點,妻子到我單位來問怎麼不接電話。我拿起手機,原來不小心調成了靜音,發現有姑父的未接來電,正準備回撥,大哥的電話撥了進來,我接通電話,他哽咽着告訴我,我二姐竟然走了,悄悄地、突然地、決絕地走了。

掐了電話,我有些蒙了,快步走出辦公室外,站在過道上,呆呆地看着烏沉沉的天空,莫名的悲傷一下子爆發出來,再難自禁,淚如泉湧地猛然奔至雨中,街面上的積水,立即淹濕了我的雙腳。妻子忙過來給我撐傘,我粗暴地推開傘。滿腦子都是二姐的音容笑貌,如一個個小視頻,快速地在我腦中播放。

真要概括我二姐的一生,我會説,她是來世間歷劫的!剛滿週歲,便發現她患有癲癇,是其一劫;學會走路不久,冬季烤火取暖時跌入火坑,愈了癲癇,毀了右手,殘了右臉,是其二劫;及其上學,各種白眼和諢號是其三劫;及至後來的就業和婚姻,一個一個的劫,套向我二姐,她都勇敢地走了過來。

只有我們知道,她的堅強是多麼無奈和悲傷!她的笑容是多麼勉強和牽強!

國小還好些,大家都懵懂無知。到了美好的中學時代,人生中如夢似幻一般的季節!然而,那花季、雨季什麼的,怎麼又會牽扯到一個又疤又殘的桀驁女孩的頭上?

後來,她實在不願再去學校,待在家裏學習繪畫,她特別喜歡素描美人,那些畫中的美人,毫無例外,都有清澈的大眼睛和明媚的笑臉!

後來,二姐終於在一個工廠就業了。再後來,二姐終於結婚,而且生了個聰明健康的男孩,她給他取名嘉君,她們一家子過上了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當我們都快忘了二姐以往的劫難時,她的膽囊裏卻長滿了結石,石子沿着膽管鑲嵌到肝臟裏,醫師只能一粒一粒地取出來,痛得臉青面黑,是劫!咬咬牙,長痛不如短痛,割下大部分肝臟,扔了!也是劫。

出院後,二姐還是那樣子,逢到一家子團聚,打點小麻將,她一如既往地積極參與,爽郎地笑着、倔強地按她的風格,利落出牌。

然而,剩下的小部分肝臟,很快又再次嵌滿了結石,她實在不願到醫院再遭受那種苦痛的折磨,強撐着忍着痛,任腹部鼓脹如鳴蛙。

直到大家都勸她去檢查,她才給久病在牀的伯母搽拭乾淨了身子,高興地去省裏檢查。有誰知道,她竟來不及等到我去探視,就那麼突然地走了。

我繼續翻動着隨手照的相片。

在老木房的後院,斜生在石壁旁的板栗樹,已經半枯了。那時,比現在早些的季節,我們常常一起用力搖動板栗樹,嘩啦嘩啦板栗就掉了下來,也不用清洗,直接就咬開,又香又甜!

十年前,父母遷到縣城和我們住在一起,後院的板栗,只有鄰家的小孩去撿拾,有一粒幸運的板栗,躲過小孩的眼睛,藏在枯葉堆裏,竟然破土而出,已長成了手臂粗的小樹,直直地刺破竹林,桀驁地直指蒼空,明年當會掛果。待板票成熟的季節,當帶着兒子、小侄兒、小侄女,讓他們也一起去搖動那板栗樹,讓那又香又甜的板栗,也砸進他們幸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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