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貝爾散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1.69W

一彎月,幾顆星,半懷心事。讓身處他鄉的佳琪感覺窗外的夜好寧靜,是的,靜得可以聽見思鄉的眼淚滑落的聲音。有風硬從窗縫擠進來,那三九天的寒氣,透過棉被逼近腳趾。感覺一股寒流從指甲蓋拼了命鑽進腳丫、腿部,擴散到每一個細胞。腿很沉,像是灌入了鉛。沉到挪不動追尋歲月的腳步。面對窗外深邃的夜空,佳琪試圖關上心靈的窗口,不再去想家。而家鄉的山水卻從遙遠的地方映進了心田,越來越明瞭,越來越清晰。

波貝爾散文隨筆

風,也越來越凜冽,而且還有節奏的敲打着窗櫺,彈響的似乎就是一曲思鄉的音符。佳琪揉了揉脹痛的眼睛。伸了伸被窩裏捲縮着的身體,拉過被子緊緊的裹嚴實了自己,最後望了一眼窗外的月牙,強迫自己閉上了其實沒有睡意的眼睛。

“這個月我要去北京看你。”枕邊的手機突然有震動響起。是波貝爾突然發消息過來。

波貝爾是佳琪國小同學。近幾年來,佳琪和波貝爾雖然很少見面,但託朋友梅妮的福,一直都在有電話聯繫。這一突然有朋自遠方來,佳琪當然不亦樂乎。更何況還是難得見面的老同學。

“老同學,好久不見了!”這是佳琪三十年來一直想對波貝爾説的話。是的,三十年裏彼此各奔東西難得相聚。留在各自心裏的都是時光深處那些沉澱已久的記憶。

波貝爾,一個十二三歲時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單眼皮下鑲嵌着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白淨的臉龐,挺挺的鼻樑襯托着一張脣線分明且紅潤有澤的美脣。一條又粗又長的鳳尾辮時常搭在那件洗得發白的方領小格衫。

波貝爾村子裏的孩子,四季裏上學都得經過佳琪家村子旁的一片田園。無論哪個季節,田埂上走過一羣羣揹着書包上學的孩子,都是這片土地的主人眼裏的.一道風景,那些孩子就如大人們地裏的莊稼,承載着無數的希望。讓佳琪最難忘的就是波貝爾穿着那條雖有些舊但還是很好看的小碎花連衣裙,揹着書包從稻浪中向她款款走來的模樣。波貝爾喜歡一望無際的稻浪,只有走過這片稻田,把自己置身在金色的浪中,波貝爾似乎才可以放開包袱,才可以閉上眼睛伸開臂膀,擁抱這讓人沉醉的景象。儘管粒粒飽滿的穀穗不屬於自己,但至少可以無所顧忌的在田埂上旋轉起裙襬,自由自在的享受這金色的大自然,擁有一份清香。每當此時,等在田頭路口的佳琪心裏總會抱怨父母不把自己生成男孩。佳琪老是在想——如果自己是個男孩,長大一定娶了眼前這個梳着長辮子穿着裙子從田埂那邊走來和她每天一起上學的姑娘……

説起波貝爾,佳琪的腦海總是閃現出許多童話。有時覺得她是白雪公主,有時覺得她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波貝爾和佳琪鄰村相住。從三年級開始一直也就是班裏的正副班長,有了共同的學習興趣,也有了班委的工作性質,彼此間自然也多了很多共同的語言。為了每天可以同路,佳琪總是繞遠到田間的岔路口等着和波貝爾一起來回。

波貝爾比佳琪年齡小,但個頭卻高出許多,兩條修長的腿走起路來總是比佳琪快。讓佳琪費解的是波貝爾很少和同學在學校或者路上逗留。家、學校這兩點一線的二里地的途中,波貝爾總是來去匆匆。每次一起走路,佳琪都是一路小跑緊跟在她身後。佳琪不明白波貝爾每天走那麼快回家幹嘛。

“波貝爾,週六和你去你家行嗎?”佳琪一個勁兒的甩動着波貝爾的胳膊説着。耐不住佳琪死乞百咧磨嘴,波貝爾同意了週六放學帶着佳琪放學一起去自己的家。

一陣風吹過,金黃的田野裏稻浪一波追逐着一波。佳琪還沉醉在田間那風起稻浪擺的景象,波貝爾梳着長辮子的影子早已走到了田埂的盡頭。

越過了村口幾户人家,波貝爾不停的與村裏水溝旁用木棒敲打着洗衣服的嬸嬸大媽打着招呼。佳琪一路跟着,不再多説話。拐過生長隊的公房,一直往人家深處走去。

路旁一棵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卻還是拼了命的釀出幾片大葉子的老青樹,粗得幾個大人才能抱得過來。樹幹上大大小小的窟窿記載着也許只有大青樹自己才能記清的滄桑。那寥寥無幾的樹葉已經遮擋不住老樹自己的身影。像是一個禿了頂的老頭在為周圍的人家站崗。波貝爾推開樹下一道破舊的木板大門,邁過高高的大門檻,裏面好多幾户人家,層層入院。都是那種老式的黃土牆的建築,搭襯着木板雕花格局的閣樓瓦房。顯然許多年前住在大院裏的是個有錢人家。波貝爾説後面幾層正房人家都是家族裏的大爹大媽家。聽説老祖輩時,家裏是地主。波貝爾説着就進了門口的一個小院。小院不大,土墊的地板,是兩間看起來有些昏暗而且低矮的小偏房。泥土壘的院牆根下靠着一些種地用的鋤廉鎬仗和竹框扁擔。波貝爾顧不上招呼佳琪進屋,自己就取下書包先進了家門。

“波貝爾,放學啦?”屋裏響起一個男人關愛的聲音。“是的,爸爸。”波貝爾一邊説着順手放下了書包。

“來同學啦?”看到佳琪進屋,波貝爾爸爸微笑着起身從飯桌旁拉過一個小板凳示意佳琪坐下。

小屋很小,小到只有一個幾十釐米的小方窗。四面的黃土牆折射不出一點太陽的亮光。小小的飯桌上,掉着幾顆白色的米飯,還有半盆金黃的看不見一點油花的南瓜湯。一個三十來歲扎着短馬尾的女人懷裏抱着似乎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靜靜的坐在飯桌旁的小板凳上。披着一件陳舊的軍用絨衣,一件藍色的內衣捲起了一半,露着胸前白白的肚皮和半隻並不是很豐滿的乳房。懷裏的孩子似睡非睡,小嘴叼着女人的乳,一動一動的吮吸着那隻不知道還有沒有奶水的乳房,不斷的發出細微的“哆哆哆”的聲響。膝蓋上趴着那個波貝爾經常揹着去上學的瘦小的黃頭髮小姑娘。小姑娘抬起頭看了看波貝爾,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又趴在了女人的膝蓋上。女人抬起頭來看了佳琪一眼又低頭看着懷裏的孩子,不時的用小手指頭摳一摳孩子的鼻眼子,卻沒有和進屋的佳琪打招呼也沒有和波貝爾説話。一臉陰沉的表情怵得讓佳琪忘記了和這個女人打招呼問好。

波貝爾有個高大帥氣的爸爸,大約一米八幾的個頭,白淨四方的臉龐。大眼睛高鼻樑,穿一件洗得發白的勞動布褲子和一件淺藍的確涼襯衫。那份帥氣在佳琪的心裏掠過一絲驚歎。

“爸,我撿柴去了。”波貝爾沒進裏屋,給爸爸撂下一句話拉起桌邊的佳琪就走到了屋外。

屋外窗口旁,一個五塊木板釘制的小樓梯,從屋牆搭到離屋檐最近的另一個小窗口,波貝爾敏捷的爬上樓梯,貓着腰順着小小的窗口進了小閣樓,佳琪拙笨地跟了上去。小閣樓比樓下小屋顯得格外得昏暗和低矮,伸手就能觸摸到那層層疊放在木頭椽子上的瓦。沒有牀,一牀被子和墊子順着樓板而鋪。幾件波貝爾常穿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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