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旋律抒情散文

常常在獨自散步的某個瞬間，從一些擦肩而過的路人身上傳來一陣悠揚的戲曲聲，那舒緩的音樂和優美的唱腔立時便盪漾了我的心神，總想回過頭來尾隨着這些同樣愛好戲曲的人而去，再聽他個痛快淋漓。然而，每次腳步還是緩慢地挪向前方，任由一雙耳朵艱難捕捉着漸行漸遠的天籟之聲，讓餘音繚繞在心頭伴着悵然若失的我獨自在寂靜的路上回味。

彷彿是與生俱來就不可竭止地愛上了戲曲。孩提時代，我常圍繞在做針線活的母親身旁，一邊玩耍着竹匾裏的針頭線腦，一邊入神地聽着從母親嘴裏隨意哼唱出來的黃梅戲和越劇小段。那婉轉優美的旋律和母親特有的細膩甜美的嗓音，讓我覺得她就是從戲裏走下來的仙女，我常常聽着聽着就丟下正在玩耍的東西趴在母親的懷裏，仰頭看她此時無比嫻靜美麗的臉龐，驚奇她為什麼這麼輕鬆自在地就哼唱出了天下最好聽的歌兒。於是，母親做針線活的時光就成了我最愛和母親親近的時刻。

而我的父親不僅喜愛黃梅戲和越劇，還喜愛國粹京劇，尤愛樣板戲。黃梅戲在他口中唱得有模有樣，樣板戲更是唱得神情並茂，如痴如醉。每日下班吃完晚飯後的一二個小時裏，是父親最輕鬆愜意的時候，我便會圍繞在他的書桌前，看他一邊練着鋼筆字或毛筆字，一邊聽他頗為投入地唱起豪邁激昂的《智取威虎山》、《紅燈記》或《沙家浜》等片段。這是我和父親最美好的時光，我成了父親最忠實的聽眾，不僅欣賞和感受了京戲的魅力，更是從唱詞裏活靈活現地感受到了一批批英雄們前仆後繼的愛國情懷和頑強不屈精神。

小時的我，常常會看見一些討飯的藝人，多半是夫妻同行，揹着一二件樂器，夫唱婦隨般挨家挨户賣唱為生。因家鄉臨近安徽，藝人大多是徽人一路流落過來，而安徽又是黃梅戲之鄉，那些藝人自編自唱的小曲裏便常常流淌着黃梅調兒，格外好聽。年幼的我聽不懂唱詞，卻能從那纏綿悱惻的唱詞裏聽出他們對生活無奈的歎息和憂愁，在沉醉於他們悽美唱腔的同時，常常生出對他們深深的同情和憐憫。雖然幼時的家在農村，也不富裕，還是覺得比他們餐風露宿、挨家乞討幸福的.多，於是總是會多給他們一些口糧。每每看着這些藝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總是難過好久，認為戲唱的這麼好的人，不該流落至這般境地。

稍大些時，家裏添置了錄音機，父親買了很多戲曲專輯。黃梅戲《天仙配》、《牛郎織女》、《女駙馬》、《打豬草》等，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沙漠王子》等經典劇目幾乎是全家每個閒暇時光必聽的內容。而我，從這些專輯裏終於完整得領略了戲曲的無限光彩和無窮魅力。從這些傳統戲曲蕩人心魄的旋律和優美典雅的唱腔裏，我不僅感受到的是戲曲之美，更是感受到廣大勞動人民對幸福生活的一種嚮往和對壓迫制度的一種反抗。

後來，當人們為《紅樓夢》裏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歎息時，我卻一集不落地欣賞完越劇版的《紅樓夢》，寶玉的純情、柔腸，黛玉的自艾自憐皆從吳儂軟語般的唱詞裏盡顯。對於國粹京劇，我已不再侷限於欣賞父親唱的慷慨激昂的唱腔，一出《鎖麟囊》唱得柔美悱惻，卻又不失京戲的大氣端美，聽的我如痴如醉。對於別的劇種，也開始有所喜愛，崑曲的《牡丹亭》讓我有驚豔的感覺。

現在的我，每每被朋友拉去KTV聽他們暢快淋漓地高歌一首首流行歌曲時，我也陶醉在朋友對生活的熱愛上，然而，KTV裏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對我而言，只能是震撼，永遠抵不過戲曲旋律輕輕響起的一瞬間帶給我的舒心，那是舒適到全身每個細胞裏的沉醉，是真正的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