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訪友課文賞析

來源:文萃谷 2.59W

《山中訪友》是著名散文家李漢榮先生髮表於《散文》月刊一篇傑作。下面是關於山中訪友課文賞析的內容,歡迎閲讀

山中訪友課文賞析

文學作品的意義的確定,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讀者的判別與擇取,如果從不同的閲讀視角出發,可以領略到文本不同的意義。《山中訪友》這篇散文篇幅短小而述事簡略,記作者獨自到山野林間的一天遊歷,因為帶着動情的眼光,所見之景都有許多新奇的色彩。作者究竟帶着怎樣的眼光?作品究竟帶着怎樣的奇異色彩?我們試着從不同的角度作些揣摩、探析,會有不同的鑑賞景況。

一、孤獨與歡欣 山中訪友賞析

孤獨是每一生命物種和每一生命的生存情態,孤獨感是每一智慧生命生存的基本感受。人類心往和走往大自然的動力,或許就是擺脱孤獨感的慾望。所謂“山中訪友”,首先是作者的孤獨之旅,他説:“踏一條幽徑,獨自去訪問我的朋友。”踏幽徑,入幽谷,入訪者成了“幽人”。蘇東坡詞“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道出了人在孤獨無侶時的普遍心態。這是出發時的孤獨。接下來的描寫讓人感到意外:所謂“朋友”竟是古橋、樹木、山泉、溪流、白雲……一些沒有理智與情感的景物。身處這樣的“朋友”當中也許更增添與塵世的隔離感、心靈深處的荒涼感。這是到訪時的孤獨。至少客觀上有一種孤獨的氛圍和情境。

然而這又是一次歡欣之旅。人的感覺對客觀環境的反應,常常依憑人的心理定向而產生,而變化。作者感覺的歡欣,表現在對周遭景物的喜愛上;這種喜愛又是通過對這些景物的神奇而自由的聯想、想像來實現的。最為奇特的想像是作者走進樹林的一段:“我靠在一棵樹上,靜靜地,以樹的眼睛看周圍的樹,我發現每一株樹都在看我。我閉上眼睛,我真的變成了一株樹,腳長出根鬚,深深扎進泥土和巖層,呼吸地層深處的元氣,我的頭髮長成樹冠,我的手變成樹枝,我的思想變成樹汁,在年輪裏旋轉、流淌,最後長出樹籽,被鳥兒銜向遠山遠水。”人在觀景時,常用的想像是我是旁觀者,以我觀物,此物依然此物,而我依然故我,正如辛棄疾詞“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賀新郎》),其主體與客體的界限還是很分明的;這裏的想像之奇特在於,我是想像中的參與者,不光是此物彼物相變,而且我也變為此物或彼物,此物或此物亦變為我,正如“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莊子·齊物論》),“物化”是以歡喜歡樂歡悦為動力的,或者説“物化”本身就是歡喜歡樂歡悦的過程。

孤獨是客觀的狀態,歡欣是內心的感覺。

二、迴歸與同化

大自然是人類最早的家園。人類往文明的道路漸行漸遠,越加覺得故園的親切可愛,越加有可能把自然之物當成自己的親友、鄰居、夥伴,這便是“山中訪友”有別於上文“孤獨與歡欣”的又一層含義。“訪”的行為既是虛擬的又是真實的。人與自然之物本無同質同性可言,物理性的對話交流不可能在人與物之間進行,因而“訪”是虛擬的;人卻可以虛擬對話情境,在內心與自然對話,形成一種心理場,創造一種自身精神激盪、飛昇、遠遊的自由活動,“飄飄乎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蘇軾《赤壁賦》),這種心理活動是實實在在的,因而“訪”又是真實的。

從這意義上説,《山中訪友》寫的是一次精神迴歸之旅,我們從文中的第一、二人稱“你”“我”的對話,從景物都一一幻成親朋好友的情景,可以悟出這種精神迴歸的含義:

老橋老朋友、樹知己、山泉姐姐、溪流妹妹、白雲大嫂、瀑布大哥、懸崖爺爺、雲雀弟弟、螞蟻小弟弟。

這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真像是一個大家庭、一個大宅院、一個村落墟里,作者不過是其中的小小一員。哲人們在談論人與自然的關係時,曾作過最高意義上的概括:“自然的人化”,“人的自然化”。這種哲理性的話也不難理解,人這所至,無不打上人的印記;人的發展理應符合人的自然本性。從自然景物幻化成親朋好友來看,我們看到了自然的人化;從作者身心徹底放鬆,對自然景物的親近與賞識,我們看到了人的自然化。人的自然化就是與自然同化,即通過迴歸的方式進入同化的境地。

在物質文明急速發展的今天,能有一次迴歸自然的遠足該是多麼的珍貴,能在心田裏保有一片清朗純淨的“自然”則更是珍貴。在自然野地裏築起圍牆、柵欄,樹起表示“文明”“文化”的各種標牌,由導遊引來成百上千人踐踏、污染,這種地方不再是自然之地;在柏油馬路旁邊或在水泥地中間種上一片紅綠花樹,這種“保留地”也不是自然之地;帶着各種慾念進入自然場地,拍張照片表示到此一遊,這不是迴歸;即使帶着畫家、詩人的眼光,心想“作品”,卻只是像旁觀者似的張望一下便回家“創作”起來,也不是真正的迴歸。最重要的是端正或淨化心態與意向。人們啊,不妨一試,“不騎車,不邀遊伴,也不帶什麼禮物,就帶着滿懷的好心情,哼幾段小曲,踏一條幽徑,獨自去訪問我的朋友”,面對山水林木飛禽走獸呼喚一回親朋好友,放下紅塵負載輕鬆自然地進入精神涅境界,恍兮惚兮惚兮恍兮不知我之為物抑或物之為我,這才是真正的迴歸,或曰與自然同化。人生有一次這樣的迴歸與同化,足以永銘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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