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錦時讀後感

來源:文萃谷 1.21W

下面的感想説是素年錦時的讀後感,其實只是月棠記的讀後感而已。我認為安妮在這部小説中表達出來的態度遠大於其他所有散文的總合。

素年錦時讀後感

在小説中安妮闡述了自己對於婚姻作用的看法。她的觀點既不東方也不西方,超越東方的性和愛與婚姻三者綁定式觀念,以唯物的客觀觀念承認愛情的有限性(作者原話“人體內的化學元素和生理性,註定人對另一個人的愛戀,就是如此短暫,無常。會用荊會完結。以後的局面如何支撐,要看對幻滅感的忍耐還能支持多久。”),但仍然十分重視婚姻的價值,鄙夷沒有婚姻結果的婚外情。在這點上,安妮的婚姻觀與西方人將性和愛與婚姻三者分開並且不過分強調婚姻價值的觀念有所區別。在安妮的觀點中,一個女人的人生終極幸福在於,在青春完全逝去之前找到一個心靈與自己契合的男性,與之戀愛並通過婚姻方式將之作為終身伴侶。而這個目標從客觀上來説是如此地不現實而顯得虛無縹緲,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定義已經超越了人世間的規則而變成哲學裏的形而上。這是一個打不開的死結,因為理想中的幸福是如此完美,並且在理論上似乎可以有這樣的男性存在,另一方面她亦知曉自己會忍受不了與一個和理想差距太大的男性步入婚姻生活,所以這些都成為她為自己尋找幸福的力量。然而現實始終不能遂她的願,因此她在小説中透露出來難以抑制的疲倦感,並以女主角最終找到一個還能湊合的歸宿這個結果給出一個價值標準,用以衡量她對於自己以十幾年的努力為代價在最低程度上所能接受的結局。

事實上,擁有這種理想的不止安妮一個人,許多善於思考並描寫情感的女作家都是如此,或是最終放棄追求湊合着找一個勉強接近理想中的男性結婚,或是始終不願妥協走結婚這條路而選擇對她們來説不算太過於糟糕寂寞的自由,但是這兩個選擇的共同點就是:它們不是那些對情感要求苛刻的女人們最終想要的,對於這個結局她們不能感到滿足。女性在生理上被賦予的使命和角色使得她們從本能上無法像男性那樣過分脱離情感的依賴,而窮盡一生追求一個連自己都明白不可能達成的理想正是許多善於自省卻並重視情感價值的女人們最痛苦的事之一。

當人類無法採取任何手段保護自己不受某些自身慾望對自己進行刺激和傷害時,人類的本能自我保護機制就會選擇各式各樣的辦法來減輕這種痛苦,比較容易實現的方法就是自我欺騙和自我暗示,比如為了追求某事物受了較多的傷害就開始對該事物嗤之以鼻滿不在乎,降低該事物在自己心目中的價值;或是通過另外一些辦法轉移這些傷害,將之與某些強大的未知力量聯繫在一起,視作一種自己必須承擔的痛苦,而後者這種心理常見於宗教崇拜。對於那個始終不能實現的理想,安妮選擇了通過研究佛教的哲學思想來緩解自己的痛苦煩躁,為自己的疑惑尋找答案,她在小説中提到佛經,並説道“要像煎熬疾病一樣。煎熬過生活中每一個抑鬱的時刻。必須要尋求信仰所在”。在她的觀點中,治療痛苦的方法就是擁有某種宗教式的信仰。的確在基-督教中對於痛苦的解釋是痛苦是人類必須揹負的原罪,而在佛教中解釋則是痛苦皆由人類慾望得不到滿足而招致,並鼓勵和提倡禁慾,這兩種減壓辦法都是符合心理學的治療方案的。

但事實上,由於技術問題,古人在認知不可避免地存在侷限性,因此許多哲學的邏輯論證都是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隨着科學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假設被推翻,科學替代哲學解釋描述了越來越多的現象和事物規律,哲學的空間被逐漸壓縮。一些哲學的假設和基於該假設的分支被證實是不符合現實的多餘的,許多哲學家的畢生思考和推斷都不可避免地因為在客觀上存在漏洞而被否定,更不用説某些古人的宗教哲學中某些由於認知上的不足而以非邏輯形式推導出的論斷部分已被確認存在謬誤。而許多作家在科學方面的知識比較薄弱,因此比較容易忽略那些他們不能理解的科學深刻性而反而能理解並接受各種鬼神宗教中的哲學深刻性。從這方面來看,雖然佛經因為存在客觀錯誤而並不能完美地闡述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是對於安妮來説這並不重要,她需要的僅僅是去研究佛經中的建立在空想基礎上的哲學,並以自己的理解為自己解惑,以此來完成她個人的終極自我救贖。

我想我是喜歡安妮的,但有的時候我回主動地拒絕。因為安妮總是給我大-片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內心流離失所的荒蕪。然而空洞確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可是很多時候我需要一些敏鋭細小的疼痛,讓我低空呼嘯而來的麻木。

四維曾説安妮像是一朵水中的藍色鳶尾,有着破碎的激-情和精緻的美麗,可是易碎且易逝。安妮的文字總能抽離人們身邊的氧氣,然後直到別人窒息。

這些天來,一直在讀安妮的《素年錦時》,在她陰鬱冷豔的文字又一次給我帶來了傷口和小疼痛後,我學會安靜。十八年來,我真正意識到我應該做個安靜的人。沉靜、篤定、孤獨、優雅、堅定;女童、父親、女子、男子、寫作。她亦多次寫到夢境。這些短句,這些斷章,源自時間深處,抑或盡頭,帶有某種自足的迷戀、神祕,但不乏深刻,頑強保持着清醒、獨立。像是她的囈語,無需迴應,無關對錯。

纖細筆觸,有着她讚賞的自控、優雅,生出一種質樸躍動的力量。看似客觀、近如真理,不容置疑,字裏行間卻無不是縝密的主觀心緒,應是她對生命的一次次回眸完成的確認。懷着愛與痛楚、歡愉,抽身回望,她看到今生、前世。那聲音悠遠清涼,那畫面悽美寥廓,彷彿荒涼仙境中兀自靜默的樹,她或許就是她心中的那位“植物女子”。

面對那些形式或緊密或疏稀句子,常常只能是無語。“每個人的生活,需要一種可以得到內心支撐的形式”,作者、讀者皆通過文字的重量完成對內心的確認或糾正,殊途同歸,獲得片刻的喘息與寧靜。

落筆有大朵大朵的梔子,言及盛放,又重彩凋謝。——依然是令人心怵神傷的女性氣質。在一些文字下劃下一條條灰線,這也是我的確認嗎?

素年,錦時,確是印在紙上的灰燼。我們終憶起它的舊日模樣,我們終識得它的舊日模樣。它曾熊熊燃燒,爆裂如蓮花開放。——大聲,再大聲。

等待末世,接受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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