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聯考作文文言文

2001年大學聯考文言文作文《赤兔之死》(江蘇某考生,見附錄)，其文言文不夠純熟地道或可諒解，但卻以無創意的主旨和寫法在大學聯考中獲得了滿分;筆者以為，這樣的情形多少有誤導考生之嫌。

《赤兔之死》的主旨是“良馬不事二主”，在義理和情節方面完全搬照了“忠臣不事二主”的傳統寫法：赤兔馬絕食而亡的情節類似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死;通過赤兔馬的生死選擇所傳達出來的價值觀念與中國傳統士階層的道德觀念亦別無二致。總之，從情節、寫法和主旨的設計上，我們都看不出作者的創新能力到底體現在哪裏。似乎這只是一個改頭換面進行套用的把戲，只是把“赤兔馬”寫成了一個“忠臣”。通過剖析《赤兔之死》，我們也可以看到：中國現代高會考生的文言文功底普遍不夠紮實，所以他們必須套用某些古代的文字材料(整體的文章、段落、例子、名言等)來寫作，而這些材料的情節、義理、意境常常是陳舊的、固定的、程式化的。也就是説，考生們使用文言文寫作，尤其容易滑入到陳腐的泥潭之中，導致文章缺乏獨特的主旨、切膚的體驗和個人的性情。這是使用文言文寫作容易出現的弊病，也是廣大熱衷於文言文寫作的考生需要克服的難點。

近年來，有關人士為了大學聯考作文能否用文言文寫作之事爭論不休。以我之見，不必強求考生一定要用白話或文言寫作。因為文言或白話作為語言的載體，各有各的美感，考生按照個人趣味擇一即可。文言文是中國寶貴的語言資源，適用於某些題材的寫作，可以輔助作者傳達出特殊的美感(古典美、音樂美、形式美)，可以使應試文章增色。然而，判斷作文高下時，不應單看它使用了何種語言;而應從整體藝術效果來判斷它是否真正的上乘之作。單純因為用了文言(而且是不地道的文言)就能得滿分，這對語言也過於看重了，而語言只是作文的一個方面。滿分的作文，應該是很多方面都做得不錯的作文。如果僅從語言角度看，就會鼓勵了考生單純在語言上的模仿和做秀;若今後考生僅從語言的模仿上下工夫，其他方面的寫作能力就得不到鍛鍊。從大的`方面看，試想如若中華民族的全體青年都能“之乎者也”，使用地道的文言文寫作，卻喪失思想上和藝術上的創新能力，實非我民族之幸。

本文只是以《赤兔之死》為例來談大學聯考文言文寫作的難點，希望廣大考生在寫作上注意培養多方面的能力，也希望評卷者能多角度考察考生的能力，絕無針對該文小作者之意。鑑於《赤兔之死》是中國大學聯考作文使用文言文的首例，用滿分的形式對作者的冒險精神給予褒獎也未嘗不可(筆者欽佩該文作者之處)，但我認為以後判斷作文不應再援用此例。

作者：丁幸娜

附錄：江蘇某考生的《赤兔之死》

建安二十六年，公元221年，關羽走麥城，兵敗遭擒，拒降，為孫權所害。其坐騎赤兔馬為孫權賜予馬忠。

一日，馬忠上表：赤兔馬絕食數日，不久將亡。孫權大驚，急訪江東名士伯喜。此人乃伯樂之後，人言其精通馬語。馬忠引伯喜回府，至槽間，但見赤兔馬伏於地上，哀嘶不止。眾人不解，唯伯喜知之，伯喜遣散諸人，撫其背歎道：“昔日曹操做《龜雖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吾深知君念關將軍之恩義，欲從之於地下。然當日呂奉先白門樓殞命，亦未見君如此相依，為何今日這等輕生，豈不負君千里之志哉?”

赤兔馬哀嘶一聲，歎道：“予嘗聞，‘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亡，其言也善’。今幸遇先生，吾可將肺腑之言相告。吾生於西涼，後為董卓所獲，此人飛揚跋扈，殺少帝，卧龍牀，實為漢賊,吾深恨之。”

伯喜點頭，曰：“後聞李儒獻計，將君贈予呂布。呂布乃天下第一勇將，眾皆言‘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想來當不負君之志也。”

赤兔馬歎曰：“公言差矣。呂布此人最是無信，為榮華而殺丁原，為美色而刺董卓，投劉備而奪其徐州，結袁術而斬其婚使。‘人無信不立’，與此等無誠信之人齊名，實為吾平生之大恥!後吾歸於曹操，其手下雖猛將如雲，卻無人可稱英雄。吾恐今生只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後曹將吾贈予關將軍，吾曾於虎牢前見其武勇，白門樓上見其恩義，仰慕已久。關將軍見吾亦大喜，拜謝曹操。操問何故如此，關將軍答曰：‘吾知此馬日行千里，今幸得之，他日若知兄長下落，可一日而得見矣。’其人誠信如此。常言道：‘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質高。’吾敢不以死相報乎?”

伯喜聞之，歎曰：“人皆言關將軍乃誠信之士，今日所聞，果真如此。”

赤兔馬泣曰：“吾嘗聞不食周粟之伯夷、叔齊之高義。玉可碎而不可損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毀其節。士為知己而死，人因誠信而存，吾安肯食吳粟而苟活於世間?”言罷，伏地而亡。

伯喜放聲痛哭，曰：“物猶如此，人何以堪?”後奏於孫權。權聞之亦泣：“吾不知雲長誠信如此，今此忠義之士為吾所害，吾何面目見天下蒼生?”

後孫權傳旨，將關羽父子並赤兔馬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