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落散文

來源:文萃谷 2.4W

好一樹正在盛放的木槿花!花朵粉豔豔的,宛如千百張略帶羞色的少女的美麗笑臉,在微風的慫恿下簇擁在梢頭搔首弄姿地競秀曖昧,那顧盼生情的風騷勁兒直撩得我心頭髮癢,讓我恨不能立刻湊上嘴去濕吻她們。

木槿花落散文

可這時我的耳畔卻條件反射般地響起“咻咻”的聲音來——

還是去年這個時候。下班回家的我步入小區行走之間,隱約有“咻咻”的聲音傳來,還夾雜着孩子的笑鬧聲。轉過一棟樓,循聲望去,卻見小區的綠化區裏兩個四五歲的男童正手執長竿抽打一株尚不粗壯的木槿樹,“咻咻”的聲音便是長竿抽打在花樹上發出來的。木槿花花落如雨,花雨紛紛揚揚淋灑在孩子的頭上、身上和孩子腳下的芳草地上,兩個孩子發出天真爛漫而又快樂滿足的歡笑聲,再加上咫尺之外半躺半坐在草地上滿面春風地賞看着孩子的兩位年輕母親,那畫面實在夠幸福夠甜美也夠温馨夠浪漫。

我看的有些心疼,停下腳步想向孩子吼一嗓子,但我最終沒有吼出口。一是感覺吼了也未必就能將孩子喝止,同時擔心擾了人家母子的興致必會遭來人家的厭惡和白眼,更擔心萬一人家寶貝因受驚嚇出了意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二來也是看到一樹木槿花已經接近完全打落,便是將孩子喝止也沒有了任何意義;三來便是受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一亙古不破的真理的點化,心想:這樹既不是我家的,這孩子也不是我家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事呢!

好在孩子跳了好幾跳也沒有打着樹頂的幾朵木槿花,我的心總算得了些安慰,正要邁步繼續前走,卻見其中的一位年輕的母親迅速地站起來,徑直的走向木槿樹,將梔子樹用力一扳,那樹身便給扳了個差不多九十度。兩個孩子心領神會,長竿亂舞,樹頂的那幾朵木槿花轉瞬之間便告灰飛煙滅。兩個孩子拋了長竿拍着手歡呼雀躍起來,我的那顆剛剛得了些少安慰的心陡的更加疼痛起來。

從此,那“咻咻”的聲音便極為強勢地佔據了我的心靈,使我無論在哪裏再見到木槿花心裏便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番痛楚的思索:那天給孩子打落的只是一樹木槿花的花瓣嗎?

類似的情況好像在別處也有發生,幾位成年遊客為了給孩子拍到想要的“桃花雨”的特效,抓住桃樹樹枝不停地使勁搖晃,致使大量花瓣果如花雨般飄落,而當有人上前勸阻時年輕的媽媽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地説出“花總是要落的呀”這種奇葩的話來,結果是小孩也跟着大人學,拼命地搖動樹枝,興奮地又蹦又跳。這事是在網上看到的,但有圖有真相,看得我頭皮發緊的同時,忍不住拍案:“豈有此理!”

蘇霍姆林斯基説:“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父母若放任孩子不管,孩子惡習一旦養成,學校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和精力來對他進行‘再教育’,這對孩子、家庭和學校都是巨大的損失。”巴金先生也説:“孩子們變好或變壞和他們受到的教育有關,有句話叫‘先入為主’,所以父母是第一個老師,不能把一切推給學校。幫助孩子健康地成長,所謂培養、所謂教育,不過是這樣一句話。我們希望子女成龍,首先就要盡父母的職責。”

可是,兩場花雨中的年輕母親又是如何做的.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呢?如果年輕父母們都像花雨中的年輕母親那樣去做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我們怎麼奢望孩子將來健康茁壯地成長?而放眼天下如同花雨中的年輕母親般的“第一任老師”又何其多啊!

步行街是步行購物的地方,禁止機動車駛入,這應該是最基本的常識了吧?可是城管們擺在步行街街口的石墩一夜之間就給店主們盡數移開,再擺、再移,店主們斗膽跟城管們暗較勁並不為別的,僅僅為了自己開着小汽車進出步行街方便而已。休閒廣場是大眾休閒活動的場所,不是老年代步車的停車場,更不是市民們的遛狗場,可是休閒廣場入口處深埋的數根鐵樁不久之後便給盡數連根拔起棄之一邊,休閒廣場到底還是成了各式老年代步車的停車場以及市民們的寵物展市場。也許有人認為這樣的例子在社會上早已司空見慣,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但這種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不正説明連自己都不能教育好的 “第一任老師”實在太多太多了嗎?

青出於藍勝於藍!如此奇葩的“第一任老師”們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孩子們全天候、全時空地受着他們的耳濡目染,那麼,孩子們説出怎樣的奇葩話、做出怎樣的奇葩事就都算不上奇葩了。曾經親眼目睹過這樣一件事,大概是一年前,一早上班從電信局營業大廳外經過,看見一個上學的國小生將書包裏的書籍薄本全掏出來散放在地上,費力而執着地甩着空書包試圖甩落粘在營業大廳外牆上的氣球。粘在外牆上並做出多種造型的氣球是準備做活動營造氣氛用的,氣球粘的很高也很結實,要用書包甩下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功夫不負苦心人,這位國小生以及緊跟而來的幾位效仿者最終還是將所有的氣球都甩了下來滿足快樂的離開。我幾乎目睹了整個過程,但我並沒有進行制止,因為我認為這事不關己。當然,自始至終也沒有別的人出來制止,別人是不是像我一樣想法我就不得而知了。還有一件事令我一直無法釋懷,我有晨練的習慣,每天一早都要去濱河綠化帶走幾步。濱河綠化帶是為了改善城市環境提高市民生活質量用省裏批下來的專項資金建造的一個開放的超大型的帶狀公園,內有四季花草、茂林修竹、花廊棧橋、奇石假山,所有路徑兩側都裝飾着美觀的PVC草坪護欄,春賞花夏賞荷秋賞月冬賞雪,一年四季都能產生人在畫中游的美好感覺。可是,不久前的一天早晨我看到許多處的草坪護欄給人惡意大肆損毀,斷殘護欄遍地狼藉,其狀之慘不忍直視。真是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扼腕痛惜之餘,我斷定是附近新建的一所國中學校的學生昨天放學後乾的,因為這等頗有些費力的事老年人和小孩子幹不來,成年人不屑於幹,情侶們沒有心情幹。這樣的情況接着又有幾次發生並且看勢頭好像還會繼續發生下去。《孔叢子?居衞》雲:“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上面兩件事情雖都是學生乾的,但我相信絕對不是學校裏的老師教的,該問責的無疑是他們堪稱奇葩的“第一任老師”。

那麼,誰該對這數以億萬計的奇葩“第一任老師”們負責呢?“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五入為五色,不可不慎也。非獨染絲,治國亦然。”這是墨子見染絲者後第一時間發生的感慨,墨子的這句話也許能我們一些啟發,封建皇帝稱呼百姓為“子民”,古代官員也稱呼自己為“父母官”,沿着這個思路一路問責下去,誰該為此種奇葩“第一任老師”的普遍存在負最終責任可就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了。一直以來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甚了了,現在卻意外的有了新的發現,治國平天下者,齊自家修自身固然要得,而讓天下人都能心正身修才是最最應該要做足做好的功課。

不由又想起另一件奇葩事來,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壓倒了濱河公園裏一棵高大的雪松。雪松十來米高,正歪倒在一條水泥道上。來濱河公園賞雪的人有的繞幾步從旁邊泥地上過去,有的便在樹幹上踏過去走了捷徑,還有的人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將一些樹枝折斷就地扔了。雪松在地上躺了一個多月後,有關部門終於派人來就地重新栽好了,但雪松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形象猥瑣另類不説,也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了。這事看起來與治國平天下風馬牛不相及,但如果以這件事作為一面鏡子,這面鏡子還是可以折射出來了一些普遍性的東西的。

曾幾何時,“從孩子抓起”成為中國人尋求所謂民族復興的一句口頭禪,但是,僅僅“從孩子抓起”就能一攬子解決所有問題嗎?別的不説,就説國民基本素質的提高、公民道德水準的提高這一點,只“從孩子抓起”本身就是荒唐可笑不負責任的,這種不負責任既是對孩子的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要“從孩子抓起”,更應該“從自己做起”。而自己不“做”對孩子又不“抓”,或者自己不“做”只“抓”孩子,只是腆着肚子一天到晚空喊口號,到頭來誤了自己的小家事小,誤了國家和民族的發展事業就罪莫大焉了。

為了國民基本素質、公民道德水準的真正提高,人人都是“第一任老師”,人人都應做一個合格的“第一任老師”。只有在“做”好了自己的前提下,又都“抓”好了孩子,治國平天下才才不是一句空話,美麗中國夢才能逐步變成現實。古人説的好:“養不教,父之過。”這裏的“抓”其實就是“教”、是“監管”;這裏的“人人”既指現實中的你我等為人父母者,當然也包括所有的有關部門的父母官們。

一陣微風吹來,木槿花樹在眼前歡快地跳起舞蹈來,我就近抓住了一個花枝,賞看着微微顫動着的少女笑臉一般美好的花朵,情不自已的湊過去正要親她,心底突然傳來“咻咻”的聲音,不無慚愧的對花朵們一笑,將花枝輕輕的一鬆,那花枝便悠然彈回,與其他姐妹們一道在春風裏恣意地賣弄起風情來。

我心想:木槿花,你盡情地賣弄吧,風騷吧。你便是撓的我的心再癢,我也將比君子還要君子既不向你動手也不向你動口。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就不能為了追求你的美而碎了我的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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