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的散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1.32W

第一次領略餓,我才四歲。記得那是冬天,由原來每天稀菜粥,到只是大頭菜根和乾菜葉,這是媽媽冒着大風雪在野地裏找的。我不明白糧食叫大人弄哪去了。剛斷奶不久的我,曾有過幾天的特殊待遇,僅剩的幾把苞米炒了,用一個白柳條小筐裝着,吊在房子中間的檁子上,媽媽每天抓一把,作為我斷奶的過渡。有一天,我從外面回來看見小筐掉在地上,苞米花一粒都沒有了,我大哭着喊媽媽。媽媽進屋,挨個拷問,終於查清是二哥用棍子捅下來的,他和大哥早已分贓受用了。自然,他們捱了頓打。這回,我和大家一樣了。於是我整天纏着媽媽天天喊餓,當然喊也沒用。我找遍了裝糧的口袋,真的一點都沒有了。媽媽每天都到野地裏找吃的,這對我是極大的神祕和誘惑。有一次,媽媽被我纏不過,就給我穿得厚厚的,帶我去了。

餓的散文隨筆

冬天的野地沒啥好看的。灰不拉幾的天象口大鍋,扣着光禿禿黃不拉幾的大地。一排排莊稼茬子、荒草,被刮臉的風吹得絲絲直響,聽起來怪嚇人的。媽媽領着我,來到一片菜地。媽媽讓我幫她找葉多的菜根,我很高興這個任務。仔細尋找,競發現幾棵拳頭大的菜心。我高興得大叫,媽媽也直勁誇我。那天晚飯,我吃得格外開心,因為這裏也有我的功勞。媽媽特意挑幾個菜心給我,我在哥哥們羨慕的眼色中,很神氣地慢慢吃了。凍菜心自然要比菜根好嚼得多,還有點甜。我們管吃菜根叫啃雞爪。那時,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吃飯的'時候,我和哥哥們總是大呼小叫,爭爭搶搶。我和媽媽半天的勞動成果,不一會就掃蕩乾淨。看到今天的孩子,父母們常為他們偏食、甚至厭食而發愁,有時,怕他們缺營養,甚至強迫他們吃些諸如水果、肉、新鮮蔬菜等我們那時連在夢裏都夢不到的好東西,卻把他們逼得眼淚一對一雙時,真不知説啥才好。

後來,生產隊每人每天發半斤“澱粉”,所謂澱粉,就是把苞米葉子洗乾淨後放上鹼,用大鍋煮,然後上磨磨,再用紗布擠去水,剩下的粘乎乎、澀不搭的草末子。就連這東西,幾乎每頓飯都得分,不然我們就搶。爸爸在隊裏幹活重,多吃一點,我們每人一個,當然媽媽吃着的最少。苞米葉本來是牛的主要飼料,那年冬天,牛餓死不少。

開春以後就逐漸好一些了。媽媽每天到河邊採柳蒿芽,兩個哥哥每天爬樹摘榆樹錢。柳蒿芽現在偶然在飯店也能吃到,但它的價格卻貴得驚人,而且吃它的意義也大不一樣了。在童年,它曾是我們維繫生命的唯一食品啊!

難忘的是吃鳥肉。那時候鳥特別多,但我還不會下夾子,就用從高梁秸裏扒出的蟲子和大孩子換,一小瓶蟲子能換一兩隻鳥。二哥可能耐了,雖然他只比我大兩歲,已經會自己打鳥了。我很崇拜他。他用鐵絲和大孩子換了十來盤夾子,然後領我去打鳥。有時,叫我幫他溜鳥。一天也能打幾隻,有時還多一點。打的鳥放到灶坑裏燒,可好吃了。鳥少的時候,二哥就捨不得吃肉,他只吃鳥頭和腿。好地方都給我。有時,我也做做樣子,讓他吃肉。可有一回他真吃了,我就急得大哭,説要去找媽媽。二哥慌忙紅着臉哄我。其實,他才七歲,是如今單獨在院子裏玩大人都不放心的年齡啊!

童年的飢餓,使我的身體至今發育不良,但也使我終生都不敢忽略糧食的價值,更使我真正理解什麼是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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